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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躲起来时我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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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李才才长得并不好看。以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老实说,从男生宿舍的窗口看下去,李才才怎么也走不进我的视线。我自然也就不知道,当初被我眼睛抛弃的李才才,那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背一只什么形态的小包,留的是长发还是短发。李才才每次从我们楼下小鸟一样欢快地飞过,她肯定想象不出一个叫何顺顺的男生正怪怪地朝她哼鼻子。

    我就是何顺顺。我何顺顺那时没有什么特长,就是有点好色。通常,我总是站在窗台上看风景,看风景是借口,实际上我在看楼下来来往往的女生,我一定要把她们看得无影无踪,因此不惜把自己的头颅抛向天空。然后,我揉揉酸酸的脖子继续告诫自己,我何顺顺要是谈恋爱,肯定不找你李才才。我对李才才没有好感,真是莫名其妙,这是我自己也想象不到的。

    李才才与我同一个系,同一个班。这并不奇怪。问题偏偏就出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县,这就是同乡了。人在异乡“同乡”两个字,一不小心就跟“同是天涯沦落人”沾亲带故。所以李才才只要再往脸蛋上长出几分漂亮,不要多就那么几分,我一定会从她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死死地粘住她不放。李才才的相貌在长达两年半时间里,一直与我的眼光进行着矛盾冲突。

    这样的僵持,直到那次春游才宣告结束。

    那次春游是局限于同乡间的春游。我屁颠屁颠地去了。我看到李才才竟走在我后面,也屁颠屁颠地去了。出于礼貌,我别转头,第一次叫了她一声李才才。李才才一听,脸就羞红。我没有收获李才才叫我何顺顺,连你好你好这样的套话空话也没有,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听到我的叫声,她是一定听到我叫她李才才了。我的背部有点条件反射,突然就觉得有些热辣辣起来,那一定是李才才的脸映照的缘故。

    我们在风景区里钻山洞,一个人工堆积起来的相当肤浅的山洞。我走在前面,李才才原封不动地跟在我后面。山洞的中途竟有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像一枝甘蔗,中间的一截突然被虫咬黑了一样。我想撇开李才才。老是走在一个女人前面,有点不太像样,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意思似的,所以我想尽快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才才在后面惊恐地喊,何顺顺,何顺顺

    我掉转头,什么也没看见。我问李才才你怎么了。

    李才才喘着粗气,何顺顺拉我一下我怕黑

    话还没有说完整,她的手已经抓牢我的手了。

    那一刻,我想我完蛋了,我不得不爱上李才才了。是李才才的那只手,那只像棉絮一样柔软的手,像兔子一样温暖的手,在这个黑乎乎的山洞里,把我花两年半时间积蓄的对李才才的成见,倾刻间抛撒得了无影踪。我承认,我以前也握过女生的手,可从来没有摸到过如此感觉丰富的手。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怎么就真的败在了李才才的手里。我怜香惜玉了,紧紧拉着李才才的手,像拉着一个婴儿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山洞里呵护出来。我清楚地感到,我的心跳,在山洞里无限放大,咚咚咚地响

    如果这是爱情,那么爱情就这样突如其来了。回来的路上,我居然跟在了李才才身后,像阅读一篇煽情的言情小说,仔细阅读李才才的身影。我发现李才才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但也不是长得很难看的那种。关键是,再过一年半我们就要毕业了,还有一个致命,班里的女生其实也只剩下李才才了。还等什么呢,还有什么好等呢?我反反复复地在说服自己。

    那是1988年的春天。1988年的春天阳光明媚。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李才才像往常一样打开自己的抽屉,看到一封没有信封的信正躺在里面,这封信已经躺了整整一个上午了。何顺顺低头,用功地将自己缩进座位,但还是十分真切地看到,李才才并不漂亮的脸蛋已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湖,正在漩出一涡涡好看的颜色。这样的颜色看上去像1988年春天的晚霞,那样令人陶醉。

    该死的,我竟爱上长得并不好看的李才才了。

    二

    我与李才才约会了,这真是件无比美好的事情。

    学校对学生的谈情说爱,本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说学生恋爱不提倡,但不提倡也表示不反对,于是,同学们大多在晚上溜出去寻找躲人的阴影了。他们把空荡荡的宿舍留给孤零零的我,这时我便无限想念酒这个美好的东西。酒会忠实地陪伴我,它一流进我的胃,就会把我带到飘飘然的仙境。所以通常,我会去学校商店里拎一瓶啤酒和一袋花生米,然后钻进体育场的草丛,歇斯底里地唱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

    自从李才才把两张纸条,两张折成一对鸽子状的纸条塞进我的抽屉后,我的生存状态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把李才才约到一片树荫下。那片狭窄的树荫,诞生和消亡了无数的爱情,故事就像挂在树上的叶子那样摇曳多姿。我之所以要选择这片树荫,是因为它曾经唤醒了潜藏在我身体里的某种欲望。现在,树荫下依然生长着一对对亲密接触的恋人。我与李才才,也将在这里诞生一个动人的故事。

    在我焦头烂额的等待中,李才才终于出现。

    李才才悄然走近我身影,还没等她站稳,她的一只脚可能还在空中舞动,我已迫不及待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像动物间的狩猎,然后匆匆钻进了树荫。树荫真好,树荫把我的紧张包裹起来,让我面对面勇敢地注视李才才。

    想不到我是那样的气喘吁吁,运动场上跑三千米也没有这样的气喘吁吁。我的呼吸越来越粗糙,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把李才才也吹晕了。我说亲爱的李才才,我说李才才我爱你。我轻轻地一遍遍呼唤,李才才李才才

    李才才一句话也插不进,她像从昏迷中醒来,现在正被我喊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突然,呼唤声停止,惟留下无边的沉寂。我的嘴和李才才的嘴纠缠在一起,怎么也划不清界线

    李才才几天后眯着她那双越来越好看的眼睛,幸福地问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回吻多长时间吗?我说足足有十分钟,李才才说短了短了。我说那就二十分钟好了,李才才又说不止不止。我说那就三十分钟吧,李才才这才调皮地在我屁股上坏坏地拧了一把,说,这还差不多,反正我们吻得停不下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爱得深呢。

    我想李才才说的是对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爱李才才,如果不是李才才爱我,我们决不可能一见面就吻,一吻就吻得天昏地暗,没完没了。我知道李才才是深深爱我的,只是我搞不清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做了自己的叛徒。特别是越到后来,我每天都想和李才才在一起,哪怕我们一句话也不说。

    月朗星稀的夜晚,我骑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把李才才带到田野。田野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丛生百花,溢动芳香。看到跌落在田野里细细碎碎的月光,我们就像看到了爱情的曙光。因为我和李才才都是农民家庭,我们毕业后从哪里来还得回到哪里去。

    李才才与我吻过一阵后,痴痴地说,要是咱们以后分配在同一所学校该多好呀。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才才顺手采下她身边的一朵蒲公英,然后脸贴着脸,一起呵气,蒲公英的花絮在月色下欢快地跳舞。

    有一天晚上,我把李才才弄哭了。李才才从来没有哭过,她和我一样,始终沐浴在爱河里,偷偷笑还来不及呢。那天晚上事先丝毫没有要下雨的征兆,当我们手挽手正要赶回学校去的时候,天空说变就变。稀里哗啦的梅雨落下来,缠缠绵绵地将我们挽留。我们先是钻进一个走掉了警察的岗亭,没站多久,双脚就开始摇晃,我们只好又躲进一家商场的屋檐,那里正好停着一辆锁了铁链的三轮车,于是兴奋地坐上去。夜已深透,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我可以爬墙但我不能让李才才也去爬墙。我们找一些有聊或无聊的对话,来对付偷偷袭来的疲倦。就在这时,李才才问到了我的初恋。

    顺顺,跟我说实话,在我之前,你有没有谈过别的女朋友?

    李才才轻描淡写的问题,让我的回答缺乏了必要的防范。我说,实话跟你说,在你之前我谈过一个,她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她没考上,可她却和我分手了

    李才才问,那是为什么呢?

    我说,其实我们都不懂爱情,或许是她觉得配不上我,因为我考上了大学,她父母后来也坚决反对,硬逼着她跟我分了手。

    李才才又问,你吻过她吗?

    我说,对天发誓,我们只拉过手,只有身体的拥抱,从来没有像我们现在这样疯狂地吻过,就是说没有嘴对嘴的动作。

    李才才不再问话了,李才才用双手托着她的下巴,好像她的头挺沉,目光定定地,想狠狠斩断檐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李才才一定是吃醋了,所以我不敢再往下说我的事。

    我赶紧补救,我问,你饿不饿才才?才才你觉得冷吗?我俯身过去,想把李才才拥来入怀,这时我发现我闯祸了。李才才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淌满了泪水。在我复述我的早恋时,她早就在无声地抽泣。

    李才才到底还是偎在了我身上,可她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酸酸:你可以不告诉我你的秘密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吗?!

    李才才依然哭泣。我手足无措,只好吻她的脸。

    我最后吻到了李才才的眼泪,心里却涌出一阵甜甜的蜜来。

    三

    署假来临的时候,李才才又一次问我,敢不敢去我家见我妈?

    我说敢,有什么不敢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底气相当虚弱,我的脸上肯定有着丰富复杂的表情。但我不能让李才才失望,我不想失去李才才了,尽管李才才并不十分好看,但李才才真的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李才才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她的母亲。李才才说,我母亲肯定反对我找教师做对象。言下之意,我们的恋爱肯定会受到她母亲的强烈反对。

    李才才当然也安慰过我,她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不怕你就更不用怕了,只要我们永不分开,只要我非你不嫁,我母亲最终也会承认你的。

    李才才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我悬着的心也稍稍有了依靠。

    可只要一提到见她母亲,我还是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心里慌慌。

    李才才倒是早就去过我家了,那是我们恋爱刚满一个月的时候。我唐突地问李才才,去我家吧,去看看你未来的公公婆婆长得啥样。我估计我的邀请会招来李才才的沉默或反对。没想到李才才比我想象中要大方,她说,行啊,行啊,那我们就去吧。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李才才的到来,让我家屋子里充满了欢笑。我母亲一见到李才才,比见到亲生女儿还亲呢,拉住李才才的手嘻嘻哈哈地说话,还迟迟不肯放掉李才才的手。趁李才才不注意的时候,母亲还偷偷告诉我,说这姑娘好,这姑娘妈喜欢,寻对象就要寻这样的姑娘。母亲这么一说,我的心就放稳了秤砣。老实说,高中早恋的同学,百分百地比李才才长得漂亮,但现在我爱李才才了,我反而觉得前一个她的漂亮,简直就是华而不实的水性杨花。我铁了心地认为,李才才就是我的归宿,李才才不漂亮,但漂亮也不能充当粮食啊。尽管每次与李才才约会,我从来都不在李才才面前装虚伪,虚伪地说李才才你真漂亮这样的话,但这并不影响我对李才才的感情。当然了,还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尽管我有点好色,但我本身也长得不怎么样。

    李才才去我家那天,正赶上家里种田。李才才悄悄对我说,顺顺,我不用你陪的,去帮你爸妈种田吧,你是儿子啊。听到李才才说这话,我似乎看到未来幸福生活的模样就摆在我眼前。于是,我听话地走进了田野,不管父母的反对。

    我的脚陷在泥土里,我的心依附在李才才身上。李才才就靠在我家二楼窗台边,她就在我的房间里,远远地望着我弯腰种田的样子。李才才一定在惊叹,惊叹这个何顺顺果然没有说假话,果然是个种田的能手。李才才或许还在微笑,笑什么呢,笑何顺顺拿什么不可以炫耀,竟拿自己种田的事来炫耀,我李才才又不是娇生惯养的。但不管怎么说,李才才站在窗口,却是一幅最美的图画。这幅图画激励我一定要把我们的爱情扶植好,浇灌好,我一定要永远爱李才才,一直一直地把她爱到老。

    休息的时候,我冲进房间,把李才才抱上床,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又一次把她吻得死去活来。这是带着泥土芬芳的吻。我对李才才不敢动手动脚,除了吻。我对李才才说,才才,我们珍藏好你的那份神圣不可侵犯的宝贝吧,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新婚的那一天晚上。李才才喃喃地点头。我知道为了遵守这句诺言,我们得承受多少次死去活来的痛苦啊。对李才才来说,这是最宝贵的,对我来说,说这句话其实也是挺违心的。可我爱李才才,她的宝贵也是我的宝贵。

    那天傍晚的班车有意跟我们开玩笑。我们爬上汽车的时候,发现我们竟乘错了车,去那个城市的车已经跟我们擦肩而过。李才才留了下来。

    李才才的留下,让阡陌滋生爱意,让田野散发温情。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家乡因李才才的存在,竟可以变得那样美好,这种感觉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我牵着李才才的手,走在芦苇飘荡的堤埂上,一路撒播甜言蜜语。花草在吐香,那一定是对爱情的羡慕。月亮偷偷藏进云朵了,那一定是看着人间男女的拥抱而害羞了。

    我饥渴地对李才才说,才才,我真挡不住了。

    李才才温柔地抚摸我的脸,说,要听话噢,我替你暂时保管,放心吧。

    我不依不侥,说,我现在就要,反正是我的。

    李才才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亲昵地说了四个字:不——要——鲁——莽。

    我倏地抱起李才才,在堤埂上疯狂地奔跑,似在驱赶了鲁莽。

    李才才开始提前准备我署假里去她家的事了。她用自己节省的钱,一个人溜到街上,给我买了一条西装短裤和一件背心。我因为一直以来讲究实惠,所以一见它们就吓着了。

    李才才说,穿着它去见你丈母娘呀。

    我说我怕穿不了西装短裤,人矮,腿肚子又大,穿了恐怕挺难看。

    李才才说,我不认为你难看你就不难看,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一种幸福感,正在我心脏里上窜下跳。我对李才才说,除了母亲,你是第一个买衣服给我的女人,我会永远记着你对我的好。

    李才才站在我面前,幸福地微笑。

    四

    我听了李才才的话,果然在署假里去了她家里。

    那天我先坐了一路汽车,后转乘一辆三卡,再打听几个人,就来到了李才才所在的村子。我虽然没有去过这个村子,但对村子的构造倒不陌生,村子其实都大同小异的。我沿着一条路,像一条陌生的狗,东张西望地行走。当然,我的手里没有忘记拎些从水果摊里买来的水果,一个沉甸甸的西瓜,几串黄橙橙没有一丝斑点的香蕉。这是我和李才才老早就商量来商量去的结果,李才才说,你又不是来提亲,买点水果就行了。现在,这些水果正拍打着我的腿,催促我加快步伐,去寻找李才才的家。

    我边走边想,要是李才才碰巧从家里出来,又正好在路上碰到我,那该多好,那说明我们心有灵犀。我这样奢侈想象的时候,居然真的就看见李才才了。李才才果然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了。

    我的李才才啊,她正在自家屋檐下洗着衣服呢。看到我傻傻站立的样子,李才才也傻傻站在那里,像一枚钉子似的纹丝不动。李才才肯定想象不到,这个最平常无聊的日子里,在没有我写信告诉她日期的情况下,这个该死的何顺顺竟然大着胆子找上门来了。

    我是来看李才才的。这个署假像一条女人手里的牛皮筋,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把我的眼睛都盼得空洞无物了。我天天盼啊盼啊,盼家里的农活早点结束,收割的时候盼,播种的时候盼,晚上睡在床上就尽是盼了。现在,我终于又见到李才才了。

    李才才站在那里朝我微笑,无声无息的微笑。等我走近,她说你来啦。我含笑着点点头。然后她引我进屋,把我晾在她母亲的眼皮底下。

    她对她母亲说,这就是何顺顺,我说过的何顺顺。

    我心里一紧张,出口的一声“妈”就显得别脚可笑。叫过后,我静候回应。

    没有回应,她母亲不给我回应,连笑一笑也懒得给。没说让我坐,也没把我赶出家门。我们很艰难地僵在那里,演一场三国鼎立。

    我站在闷热的屋子里,心早已跌到了冰谷。她母亲对我的冷淡,赶走了逼人的炎热。我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冷淡,只是现在亲身经历,浑身的不自在依然让我无法忍受。可为了爱情,我还能做什么呢。李才才在署假里写给我的信中说过,母亲对她找教师的事情,还是不同意,母女俩为此还争吵过。在她母亲的心目中,教师是最没出息的。这不能怪她母亲,只能怪这个社会的风气。所以她决不同意让没有出息的女儿再去找一个没有出息的女婿了。

    我很想跟李才才说说话,直截了当的说,我想闻一闻李才才身上的气息。李才才身上有一股馨香,是我最爱闻的那种气息,那种已经折磨我足足一个假期的香味。可李才才后来陷进了家务,怎么也抽不出身。她母亲则坐在一把椅子上,冷眼盯着越看越不顺眼的我,还有在屋里进进出出的李才才。李才才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的心越发紧了,我甚至感觉到冷。电风扇把风撒扯得千丝万缕,我的自尊心在李才才的母亲面前,也在一滴滴地流血,一片片地破碎。

    吃中饭自然成为一场沉默的较量。李才才为我的到来准备了一桌子菜,可我没有一点食欲。我一直在关注李才才母亲的嘴唇,在等待她母亲开口说一句客套的话,结果我等来一只只空空的碗。直到我们扒光碗里的饭,她的母亲始终没有开口。她不开口,吓得我们一桌子的人都不好开口。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告别李才才的母亲的。李才才弄完家务后偷偷对我说,走吧,我们到小姨家去。这让我终于找到了逃离火口的机会。李才才一出家门就给了我一个妩媚动人的笑。我的心,刚才险些被摧残的自尊心,刹那间又活过来了。终于,在村子的一个拐弯处,我偷偷地吻着了李才才。那个吻,像夏天的雷阵雨,那样的爽心悦目。

    李才才很爱我,否则她不敢贸然带我去她的小姨家。我们在李才才的小姨家,活泼得像两条鱼。在一条缓缓流淌的河边,我们找到了诗情画意的氛围。李才才用她的温柔,慢慢抚平了白天我在她家里受到的委曲。

    那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穿上了李才才送给我的那套衣服。

    此刻,我们相拥在一起,陪伴我们的,依然是那个狡猾的月亮。我们再也顾不得月亮的偷看,狂风暴雨般的吻,使劲地往对方脸上和脖子上打去。欲望无底,欲望越来越无底了。我情愿让我的舌头深深地埋葬在李才才的嘴唇里,然后,我抱紧了李才才尖圆的臂部,邀请她的下身来攻击我不甘平坦的下身终于,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从我身体的某个火山口喷射而出,我以为我一定是因为幸福而满意地死掉了。当我感觉到那稠稠粘粘的液体正慢慢往裤子外渗透的时候,我的眼睛里也溢出了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泪水蒙住了我的眼,让我看不到天上的月色有多美。

    我哭了,李才才其实早就哭了。哭声不响,但揪心地酸和痛。

    五

    说好是开学后再见面的,李才才却在署假快结束的时候突然赶到我家。

    那天下午,我刚从睡梦里挣扎过来。李才才的不期而至,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喜从天降。但很快,李才才的脸色已在那里说话,李才才的脸色偷偷地告诉我,我们的爱情遇到大问题了。

    果然,李才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顺顺,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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