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农村里女儿出嫁,做父母的总要给她筹备嫁妆,待出嫁那天,由男方派来的“杭佬”(这个“杭”出于“杭育杭育”“杭佬”是抬嫁妆的人)一杠杠,杭育杭育地抬到男方家里。
嫁妆是新郎新娘今后生活必不可少的全部家当。大到大衣柜、五斗柜、梳头柜、八仙桌、木箱、厨柜、马桶、面盆架、凳子、椅子,小到面被、面盆、痰盂、茶杯、酒杯、热水瓶等,后来生活条件好起来,又增加了诸如沙发、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黑白电视机等现代设备,反正,男方的花烛洞房里除了一床,其余的都要由女方嫁过去。所以男人讨老婆,实际上还讨了一屋子的嫁妆。
为了筹备这些嫁妆,真要花费女方父母半世的心血。有的父母,早料到女儿将来总要成为泼出去的水,于是从她一生下来开始,就在盘算着嫁妆的事了。碰到有好的木头料作,便有预谋有规划地把它堆放在屋子里,如此日积月累,待女儿长成,木料也备得差不多齐了。于是请来三两个木匠,刨呀锯呀钉呀拼呀,做上个半月一月。刚做成的家具还是白身,还得请来漆匠师傅上漆,又是一遍,两遍,三遍,漆得所有嫁妆黄是黄红是红,煞是鲜艳亮丽。这些大件做好了,然后上街买些日常用品,少部分是自已出钱买,往往出嫁前那段时间,新娘会隔三差五地去镇上挑这挑那,大部分则是邻里亲眷送的,送之前往往先从新娘处讨得口风,知道她缺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于是,人情也都成了嫁妆。
因为有这个嫁妆的存在,所以那时男女双方在订亲结婚前,都要通过一个媒人(也就是介绍人)讲条件。先是女方主动提出,要求男方备多少聘礼,中心意思当然是这个“钱”字,然后,男方尽量把女方开出的价往低处压。当然,也有因钱多钱少问题而谈砸了的,弄得好端端的一门亲事活活夭折。其实,女方向男方要聘礼,最终还是为了把嫁妆弄得象样体面些,真正把女儿卖掉赚钱的毕竟丧尽天良,会让村里人笑话一辈子的。所以一般的,用不完的钱,包括自己再倒贴进去的,父母会在红木箱子里“压”着,叫做“压箱钱”随女儿一起“压”到婆家“体现”给婆家人看。
女方为了在出嫁那天不落面子,讨得一片啧啧之声,所以就尽量把嫁妆备得多些。那时候结婚讲排场,除了在酒席的桌数及档次上比拼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在比拼嫁妆的杠数。杠数多,说明条件好,杠数少,说明家里穷。这真难煞了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实在没办法,他们就来点形式主义,尽量把嫁妆分散开来装,明明一杠的东西,硬是把它拆成两杠,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嫁妆的队伍长些长些再长些。
我小时候,经常看到这种长长的迎亲队伍。冬日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家背后,小仙江对面山脚的那条大路上,三天两头有新娘子要经过。只要铜锣铜鼓声隐隐约约地飘来,我们一群小孩和女人,就跑到埂堤上坐下,眼巴巴地远远张望。等走得有些近了,新娘子的面孔仍然看不清,但我们看得清嫁妆的杠数,于是我们齐声点数:一杠,二杠,三杠,四杠----我记得,杠数最多也没有超过十八杠,大多是十杠十二杠,少的竟只有五杠六杠。看到十多杠的时候,我们就“真多真多”地高兴喊叫,看到五六杠的,我们也很失望。我猜想,这五杠六杠的新娘子,说不定还狠着脸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呢。
比不理不睬更严重的也有,我父亲和母亲当初结婚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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