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的好,漙兮也明白,与其让老人家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继续留在这人世间,当真还不如就让老人家在心满意足之时,含笑归去呢。
这两年来,她也明白老人家的性子——这位老人家,绝对不肯为了多活几天,就任由自己浑身叉满管子,如个活死人似的苟延残喘。
这位老太太,生死都要有尊严。
只是,漙兮还是舍不得啊。
她不是悲痛,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舍不得。
宸圭带着肇家人忙碌老太太的丧仪的时候儿,漙兮还是躲了出去。她自己抓了一杯粉红香槟,上了屋顶。
粉红——没错,粉红。
宸圭给老太太策划的丧仪,根本就不是什么非黑即白,宸圭做主要将丧仪做成一场粉红的欢乐海洋。
现在从楼顶看出去,外头的草坪上已经搭起了粉红色气球组成的拱门。
宸圭说,这最后一次,不将老姑奶奶看成老太太,更不当她离去;而是要将她当小女孩儿一般的宠爱,就像是为她举办一场生日会似的。
用欢喜代替悲伤,用生日取代死亡。
这样的用心良苦,漙兮真心替老太太高兴——这样的孙子,老太太没白疼。
相信这会子老太太在天上,一定也举着一杯粉红香槟,垂眸看着人间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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漙兮坐在天台的沿上,努力控制眼泪,不准自己哭。
莫名地,她想起老太太曾经与她的一段对话来。
彼时因为她与宸圭的年龄差距,老太太也曾经多问了她几句:“……丫头,你今年周岁还没满二十,就算十九吧,你怎么这么早就上学了呀?”
漙兮便笑,“可能也多亏我父母都是当教师的,所以我才能有这样的经历——我小时候上幼儿园,很不喜欢。我不喜欢幼儿园里那些唱歌跳舞,尤其不喜欢中午要在幼儿园睡午觉,所以一到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使劲哭,要不就装病。”
“我爸妈实在没办法,就在我五岁那年,提前把我放到他们大学的附属小学去了。”
“我五岁就上了小学,我们那所小学因为是大学附属小学的缘故,一直都是实验小学的性质,所以是五年制……”
肇星熔老太太含笑点头,“我明白了,你就这么着既是上学早,中间儿又有学年短的,这就一步两步的,赶到旁人前头好几年去了。”
漙兮含笑点头,“那也都是托我爸妈是当老师的福,也是过去那个时候儿早,才能发生。现如今啊,这样的机会就少了。”
漙兮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儿,肇星熔却有点走神了。
听见漙兮叫她,她这才回身,轻轻笑了笑,“……五岁就上学?我怎么记着,我好想也是五岁就上学了呢?”
漙兮笑道,“您那个年代,小女孩儿家的上学,怕是在自家的私塾吧?过去启蒙早,五岁就上学,反倒不稀奇了。”
肇星熔也笑,“是啊,说的是啊……”她抬手捂了捂脑袋,“可是我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我们家的私塾叫什么名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