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人却是一群喂不饱的狼,看看这几十年他们的扩张。每一次议和,只是为了获得喘息机会,甚至还会利用我朝给予他们的厚报,更迅速的恢复,壮大自己实力。休息好了,又来侵犯,一点一滴的蚕食。我们花了无数钱帛,能不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侵犯我朝?”
这才是关健!
“算他们满足,以后不会侵犯我朝,可诸位放不放心?想要西北安全,和平了,也要派驻二十多万军队,缘边出一半兵力,那么剩下来一半,就会使中原百姓妻离子散。赡养近三十万军队,加上河北的驻军,会达到五十多万。薪饷,遥远路途物资运送的损耗,两边就会支出四五千万贯的费用。再看国内,兼并严重,官员冗杂,国政琐碎拖沓。我朝没有大臣有萧何曹参房杜姚宋的能力,侥幸几代人君英明,大臣也算是尽心尽职,兢兢业业,勉强渡过。两边弊端一生,就是陛下仁爱,各位齐心尽责,也比如用一绳纤细的绳索拖着万斤车子在崎岖山路里穿行。以陛下的英明与各位的贤能,小心翼翼,肯定会安然渡过。但能不能保证每一代人君都能做到陛下这样?只要有一代人君才干稍逊一筹,用这根小绳子拖着沉重的马车鲁莽行驶在山路上,能不能拖得,拖得动绳子能不能吃住?一旦国家困窘,百姓怨愤,两个邻居一北一西,竞相入侵。我朝还能不能保住。诸位,也许我们那时早就离开人世,但我们的子孙们能不能安全。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想一想五胡乱华,还剩下多少汉人子民吧。”
郑朗说完,垂目不语。
别苟和哪,想一想后果。
说得大家都有些沉重。
章得象小声地问道:“如今财政,你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郑朗想翻眼睛,我已经给你们想出许多办法,这些年替国家敛了多少钱?但你们生生将国家支出变成若大的黑窟窿,叫我怎么办?答道:“不管怎么说,先打发好契丹人。”
王贻永郁闷地说:“契丹人同样不讲信用。”
“王相公,唐太宗有没有向突厥人讲过信用?”
与敌人讲信用?傻不成!
国家弱小,便来欺负你,这个弱小不是富裕,与富裕没有关系,是指军事力量,是指领导人的自信。上面无能,说不定连南方蛋大的小国家也经常打一打脸。
但反过来,国家强大,领导人锐意进取,照样可以虐别的国家。
富弼到来。
参见诸人后,对郑朗惭愧地说道:“我想此次契丹人突然改变主意,多与我有关?”
“为何?”
富弼将经过说了一遍,为吓唬契丹,还请王德用做了一个配合。又夸大西北大捷,与郑朗的本事,这才导致契丹人改口要郑朗出使契丹的。
郑朗摇头,苦笑道:“错也,非是我之能。乃是陛下之功,若陛下不英明,不听臣的建议,对臣子不信任,休要说我,张良萧何在世,也无能为力。难道契丹还要将陛下也想请到契丹去?”
这个比喻虽过,但诸人皆莞尔一笑。
弄清楚来龙去脉,郑朗心定了。说道:“无妨,陛下可以宣那两个使者来见陛下议事。”
诸人忽信忽疑,但总得要谈的,于是赵祯传萧特默与刘六符进宫。
二使到来,见赵祯也跪下了,但神情十分倨傲。
赵祯苦恼地让他们坐下,介绍道:“这位便是我朝枢密副使郑朗。”
刘六符一拱手说道:“见过郑知州。”
不说相公,此时郑朗是使相,非是真正的宰相,再说道:“郑知州,你替宋朝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仅是一个小小的知州?”
挑衅,**裸的挑拨离间。
但休要怪他们嚣张,每次契丹使者来宋朝时,那怕是在京城的闹市区,也扬马奔腾,根本不顾会不会踩到百姓。
郑朗神情很平淡,问:“你们契丹真做好攻打我们宋朝的准备吗?”
“谈不成便开战?”
“能战胜我朝吗?”
“郑知州,你说呢?”
“你说澶渊之盟吧,那一次不是我朝先帝怜悯两国百姓,与你国约和,若听寇准建议,在澶渊城将你们契丹人拖住,后方我军包抄,你们契丹太后与圣宗皇帝能不能回去?或者听杨延昭的建议,出军攻打幽云十六州,逼你们军队撤退,等你们军队长途跋涉之后,半路伏击,又能有多少将士安全回国?不过这段历史你们契丹多遗忘了,我在路上将前后整理一遍,给你们看一看。”
扔过一个小册子。继续说道:“西北边事陡起,我朝没有防备,即便如此,刘平将军仅一千余部,却与元昊十万大军鏖战了数天。好水川一役,仅一万余人,与元昊十万军队激战一天一夜,全军覆没,无一人投降。府麟路张岊王凯将军仅九百人,大败元昊一万骑兵。随后兔毛川与王吉仅五六千押粮军队,再破元昊三万军队。接着张亢与张岊将军建宁寨以三千万破一万,再破元昊亲率的三万多铁骑。高继宣以数千百姓组成的边军,大败三万多西夏骑兵。在泾原路,又让我军将士击毙四万多士兵,俘获两万五千名俘虏。动用的人马仅是陕西三分之一兵马。不知道以我朝军队这样的战斗力,你们契丹有几份胜利把握?”
“郑知州,我朝军队非是西夏弱兵。”
郑朗冷笑:“拭目以待之。我再问你,我朝对李德明父子十分恩宠,每年给其赏赐,以及各种优惠政策,使其获利近十万贯财富,都不能让其诚服。你们契丹仅嫁了一个公主,每年还要试图从西夏勒索一番。就如你们契丹得偿心愿,大军南下,得到关南十县。我朝困弊,西夏借机得到陕西许多地区,包括府麟,一旦他们势大,会不会反咬你们契丹一口呢?二位使者,不要打诳语,我能否听一听你们真心的回答?”
“小小的西夏,我们契丹岂会怕他,只要他敢忘恩负义,我朝铁蹄一定会将他们西夏踩平。”
“真的吗?那么我能不能再问你们,昔日你们契丹阻止西夏吞并甘州回鹘,最后结果呢?为什么他们不听你们契丹的话?为什么你们契丹始终没将甘州回鹘彻底拿下,一摊到西夏,便将它们夺下。这真是弱兵吗?”
萧特默脸涨红了。
也不是西夏人厉害,西夏人运气好,契丹大破肃州,让甘州回鹘衰落,于是让西夏人捡了便宜。这是契丹政策的失误,萧特默怎能说出口。
“我再问两位贵使,兴平公主是怎么死在西夏的?若大的契丹,兵强马壮,泱泱大国,给李元昊天大面子,将你们尊贵的公主下嫁给了李元昊。居然莫明其妙被李元昊害死,对于你们契丹人不是一件羞侮的事吗?怎么不见你们一骑去踩一踩李元昊?”
妙啊。
君臣全部色霁。
这是另开蹊径的谈判方式,不提宋朝与契丹的关系,提也拧不清,俺要么带回你们的公主,要么赔款加上郑朗,要么关南十县,其他的俺不谈。怎的!
但郑朗不提,专门讲西夏与契丹的恩怨。
然后一起看着萧特默与刘六符,看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刘六符说道:“兴平公主之死,非是你想像,她是病死,我国已经派使者察问过。”
“当真?”
“郑知州有什么证据,证明公主殿下是李元昊害死?”
做为使者,刘六符并不是一无是处,反过来将郑朗一军。
“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契丹若不顾脸面,偏偏替自己改说,就当兴平公主是病死的。契丹啊契丹,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