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晏似乎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以至于晓苏问了两遍,他都沉默着,没有丝毫回应,甚至,又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口袋,想要掏烟。:他其实并没有烟瘾,只是心情不好或者要努力思考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点燃一支。
晓苏没有阻止,静静的看着他掏出了眼,前面的小梁不轻不重的提醒:“头,嫂子还怀着孩子呢!别抽了。”
于晏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晓苏抱歉的笑笑,将掏出来的烟,放回了口袋里。
晓苏乖巧的没有再多问一句,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不只是于晏,小梁,还有方才跟他们打招呼的吴奇和那个陌生的同志,都一脸肃沉,她虽然不太明白,可也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车沿着高速公路飞快的往前驶去,一路所有人都沉默,偶尔,他们的电话会响起,多半是于晏的,他总是匆匆接了又匆匆挂断,声音压的很低,有时也不吭声,就用短信传了回去。
晓苏知道,他虽然在停职,可是许多工作和背后的调查,并没有停止过。
车一直开了三个小时才在收费站停下,如果不是担心作为孕妇的晓苏会累会饿,他们几个男人,是习惯了一口气的往目的地赶的。
晓苏可撑不住,因此也不客气,下了车在餐厅吃的饱饱的,才又乖巧的爬上了车。
车继续往罗城方向而去,路途的颠簸加上本就容易困乏,晓苏摇摇晃晃着,几乎就要睡着了。于晏伸出手臂揽过她,她便迷迷糊糊的靠在他怀里,闭上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而为了让她睡的更舒服,于晏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以致于下车的时候,他浑身都是酸麻的。
醒来,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晓苏是被于晏轻声唤醒的,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罗城,车,就停在宾馆外面的停车场上。
小田他们已经办好了手续,各人入住,晓苏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叹息:“累死我了!”
“你睡的跟猪一样,还觉得累?”
“谁猪睡着了就不允许人家累了?猪告诉你了?你要是能听懂兽语,你还是江于晏吗?”
“你甭没好话!赶紧放下东西去洗把脸,我们一会儿先去吃饭,中午都随便垫垫,晚上不能再吃不好喝不好了。”
“成!一吃,姐的精神就来了。”
晓苏哼着歌儿去洗脸,于晏放下东西,站在窗前,遥望着整个城市,忽然低低叹了口气,缓缓垂下了眸子,心底,又弥漫起更多的伤感。
晓苏从洗手间出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玻璃窗,暖暖的洒在窗台上,她心爱的男人,背对着她,一手支着下巴,静静遥望这座对她来非常陌生的城市。夕阳在他周身镀了一圈金色的光晕,柔和了他原本坚硬的线条,怎么看,怎么像有故事 男人。
“在想什么?”晓苏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微微侧开肚子,将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轻声问。
“看着这座我曾生活过多年的城市,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在想我的过去,有风有雨有血有泪的过去。”
“还有前女友”晓苏幽幽的。
“别乱吃醋,没影的事儿”
“你们是在这座城市认识的吗?”
“嗯,是!”于晏坦白的交代:“但是,也是在这里谈的分手,干脆利落,没有拖泥带水谁拖着谁。”
“都带人家回家刺激人家了,还干脆利落?”
“晓苏,那时的我,也是年少轻狂,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加上赌气,就带她去了。”
“幸亏爸妈不答应,不然现在的我,会成为谁的妻子,也不定呢!”
于晏又笑,不辩解。反正已经过去了,再来去,他也不会和庄雪琳回到从前重新分手一次,那又何必纠结于过往不放呢?
“老婆,其实我早已经放下,没放下的,是你!有执念的人,也是你!”
晓苏哼了一声,低声问:“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那个人。”
“明天!”
“为什么不是现在?”
“现在太晚了,先吃饭后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用自己最好的姿态面对他。”
晓苏悻悻然:“还整的挺神秘的!我倒是更想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让你们一帮警察如此惦记着,念念不忘的。”
于晏没有解释,几个人安置妥当,便出去吃了饭,又回来休息。
因为来的晚,吃完饭也已经是夜色深浓了,晓苏没能陪着于晏在这个他曾生活多年的城市里转转,她实在累了,便拉着于晏回去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晨,树梢有鸟儿在叫,声音清脆。
晓苏缓缓坐起来,江于晏还是不在。她知道今天有正事儿,便赶紧穿上自己的衣服,下了床,洗漱完毕,去找于晏。
于晏正在隔壁小梁他们的房间,几个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听到她的动静,一起回头,笑着打了招呼。晓苏虽然也在笑,可是她能看懂,几个大男人的眼眶,不知道怎么,都红红的。
“到底在商量什么事,怎么都这么神秘?”晓苏嘻嘻笑着凑了过去。
几个大男人迅速后退,将身后的大床空了出来,笑着打趣:“小嫂子,您看,这个床适合不适合您和江局长滚一滚?过程是你们的,结果就是付个气球的钱,算我们的”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晓苏羞红了脸,赶紧找借口溜了。
于晏过了很久才回来,带着大家去吃了饭,车又重新发动,一直往郊外而去。
他们要见的人,在乡下?
直到看到满山的青翠,她才恍然大悟。
公墓?他们是来拜祭连荣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晓苏不敢再嬉笑了,微微垂了眼眸,默默跟在于晏身后,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几个英武的男人,走成了一条直线,像是士兵在训练,只有跟在于晏身侧的晓苏,像是额外多出来的。
晓苏赫然,牵了于晏的手,紧紧跟随,直到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那是晓苏第一次看到连荣的照片。
他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眉眼之间带着善意的笑容,鼻梁高挺,双目有神,很英武很帅气。晓苏一眼便看出了,漂亮的书涵很像他,尤其是眼睛和嘴唇。
几个男人站成一排,于晏接过小梁手中的花,代表大家敬献,晓苏跟随着大家一起鞠躬,默默致哀。
于晏蹲下身,将随身携带的一瓶酒倒在杯中,轻轻洒下。
晓苏微微转眸,看到几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甚至有人眼底已经浮现泪水,她的心也跟着变得酸酸涩涩的。
于晏端起那杯就,凝望着墓碑上微笑的人,轻缓而低沉的:“连教官,我们几个又来看您了,这一次,我们还带了新人。我们几个好了,谁结了婚,就把媳妇儿带来给您看看,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结婚了,可是,不是当初那个,不是那个您看了一眼就跟我,压根不适合我的人这个女人两年前救了我,您过,咱们是警察,不能欠老百姓的人情,好,我听您的话,就拿下半辈子回报她了她叫黎晓苏,是个傻丫头,比当年的我还要傻您一定要见见她。”
于晏红着眼眶回头,对晓苏招招手,晓苏想要蹲下身,可是肚子不方便,便站到了于晏身边,弯腰垂眸,轻轻鞠了一躬。
于晏拉着晓苏的手,望着墓碑,轻声问:“连教官,看到了吗?漂亮吧?这个很听话,也很聪明,还很坚强,一定是您满意的徒弟媳妇儿吧?她和书涵的关系特别好,书涵特别喜欢她,您可以放心了。”
一句话让晓苏红了眼眶,而同时,一个疑问也忽然升起:既然来拜祭连教官,为什么不让书涵跟着一起来呢?
“连教官,看看,您的这些弟子们,个个都出落的有出息了。您就安心休息吧,好好陪陪师母和奶奶,她老人家和师母也受了不少的苦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那个案子,有了很大的进展,那个人落网,是早晚的事,只是,他经营的人脉太广,现在又在砸重金疏通关系,试图逃避法律的制裁,但是请您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要亲手将他缉拿归案,为这些年,丧命在他手中的冤魂、为他欺压过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晓苏微微震惊,她听懂了,于晏口中的那个人,是指的刘迎峰。可是,连教官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他去世之前也知道刘迎峰的事情吗?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只是于晏等人出于信任,习惯于把自己的工作进度,向他做一个汇报。
于晏的指腹轻轻抚上墓碑,缓缓掠过墓中人微笑的眼睛,眼泪盈满了眼眶,低沉的问:“连教官,您,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没有了主意,我进退都是难,我害怕伤了书涵,可是她注定了一定会受到伤害,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依然能够拥有,她想要的幸福?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于晏的男儿泪轻轻滚落,晓苏忙弯腰,伸出手臂,去拉已经跪倒在墓碑前的于晏。身后的同志们,也伸手,将于晏拉了起来。
于晏站起身,面对墓碑,又深深鞠了几躬,才转身站到大家身后,抬头望天,想要将眼泪逼回去。
晓苏掏出纸巾,踮起脚尖去帮他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虽然有些懵懂,但是她听过连教官的事,再加上心疼书涵,自己的心里,便愈发的难受。
背后,同志们一一蹲在墓碑前,低声诉,着着,这些大男人们,便个个哽咽失声。
拜祭完毕,每个人的眼眶都通红通红的,鼻尖也是。
站开一些距离,于晏伸出手,一一指着他们,对晓苏:“梁一凡,因为父亲的去世,导致家境艰难,是连教官从自己刚刚工作开始,就一直资助他,直到遇害,已经为时十年,他去世后,我接了过来,正是因为连教官的遇害,让热爱计算机的梁一凡放弃了自己的兴趣,转而考了警校;吴奇,我的校友,同样也是连教官的弟子,连教官对我如何,就对他如何;田亚军,哥哥也是一名警察,是连教官最好的朋友,吴奇曾经和连教官门对门一起住了八年,是最亲密的邻居,从小,就崇拜连荣,他的哥哥,也在执行的任务的时候”
江于晏红了眼眶,吴奇又伸手拍拍那个陌生同志的肩膀,沉声:“颜子禹,经侦方面的精英,侦破过许多经侦大案,最擅长的就是破解经济诈骗案件中的谜团。晓苏,你知道吗?他。。他的父亲在他们的家乡曾经富甲一方,可是,因为身边人的出卖和对手的陷害,他散尽家财,走投无路,跳楼自杀,是连教官做了一年半的卧底,查清了所有的细节,找到了证据,将陷害他父亲的人送进了监狱,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为颜子禹的父亲恢复了名誉。连教官出事之后,我一直以他的名义继续跟颜子禹通信,鼓励他好好学习,颜子禹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拿到了名校的通知书,可是,他撕毁了通知书,重回校园,第二年报考了警校,一步一步成长为我们这个群体里的战斗精英!他,他必须要做警察,书涵被我和我爸妈抢走了,这是他唯一能够报答连教官的方式”(悄悄话:此人是鱼下一部新文的男配之一。)
晓苏红了眼眶,紧紧握着唇,不让自己哽咽失声,以免打断他的讲述。
“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连教官有渊源,也都曾经为他的遇害而震惊、愤怒、崩溃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将杀害连教官的幕后指使和凶手,全部缉拿归案!”
晓苏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江于晏沉声又:“本不想让你参与,也不想让你知道更多,因为破案是男人的事,女人离得越近,就越危险。可是晓苏,你是我的妻子,你是书涵的嫂子,你是咱们家里最坚强的女人,哪怕你怀着孩子,我也知道,你仍旧是这个家里最能抗击风浪的女人,我们需要你。当风暴来临的时候,书涵需要你所以尽管案情不该泄露给你,我们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晓苏微微震惊,心底忽然有些不清的感觉,好像就要发生什么她接受不了的事情。
“于晏。”晓苏有些心慌,伸出手,握住了于晏的手。
“这么多人追查了很多年,直到三年前才摸索到一点点和幕后真凶有关的讯息。因为,对方太狡猾,从来不会自己出面,而且人脉非常深,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有人来阻止我们的调查,所以所有的调查,都必须秘密进行,就是我们内部,也有他的人随时向他提供消息,所以,调查艰难而缓慢,但毕竟他做过的坏事太多了,所以,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但每一次案件看起来似乎要有进展的时候,参与侦破同志,不是被陷害,就是被伤害。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困难的一般人无法想象,他的势力,就像是一张网,把我们网在中央,我们查到了什么,便有人从网格里爬出来,拿走、销毁、各种阻挡!”
“谁?谁有这么强大的人脉?”晓苏的心轻轻颤抖,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让她的手脚开始发冷,腿也在发软。
“我恨这个人,可是,为了稳住他,我又不得不按照上级的安排,对他像长辈一样恭恭敬敬。可是,每一次看到他阴狠的眼神,我就有一种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晓苏你知道吗?这些年,我面对他的时候,心底的隐忍。”
“你的是”晓苏摇晃了一下,于晏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晓苏脸色苍白,低声追问:“不是。我猜错了的,对吗?”
于晏沉默,深深望着她苍白的脸,晓苏的眼泪忽然就汹涌而出,哭着质问:“为什么不早?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他是。”
“他是刘迎峰!”
尽管已经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但当这个名字从于晏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晓苏还是晕眩了一下,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往下坠去,于晏一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几个人跟随着,将她放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晓苏一手紧紧扶住石桌,一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汹涌而下。
于晏站在她身边,伸出手,将她扳过来,紧紧搂在身边。晓苏趴在他腰间,痛哭失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嘉铭那么好的人,就偏偏摊上这样一个父亲?为什么嘉铭要爱上书涵?为什么书涵要爱上嘉铭?他们怎么办?到了摊牌的那一天,他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晓苏。”于晏喉间酸涩,哽咽着无法回答。
“江于晏,你应该早告诉我啊!早告诉我,我不会支持他们在一起的,我会劝他们分开当初分开了,以后决裂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都怪我!我为什么要拼命的撮合他们?我为什么要帮着他们?我为什么还期盼着他们快些结婚快些生子?于晏,我错了我错怪你了。我若早知道,我会反对的比你更强烈我还怪你。我居然怪你!我居然为了这个,跟你生气,还骂你。于晏”
晓苏心底的痛与悔已经升腾到了极点,一方面为错怪了于晏而后悔,一方面,又为嘉铭和书涵如此悲苦的爱情而伤心欲绝。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明明是仇人,却偏偏遇上?又偏骗爱上,还爱的那么深那么重那么难舍难分?
命运真是捉弄人,害了嘉铭也害了书涵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如当初根本就不曾遇上,更不要爱上,可是月老牵错了红线,不爱相爱的人,偏偏爱的比谁都要深。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晓苏哭的泣不成声,几个大男人也落了泪。这么些年,事情刚刚有了进展,他们却高兴不起来。冤屈要伸解了,可是,连教官的女儿,却要承受更大的打击!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于晏一直坚决反对书涵和嘉铭在一起的真正原因。那个时候,许多人不理解,觉得他专横霸道,控制欲太强,希望家里的人都听他的,今天,晓苏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书涵?为什么?你知道吗,你如果早早的告诉了书涵,她就不会继续去爱嘉铭,她会。”
于晏缓缓蹲下身,抬头看着哭泣的她,轻声解释:“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仇恨,跑去找刘迎峰;她甚至会冲动到用暴力去报仇,一了百了!她更会无法面对嘉铭,翻脸成仇,让所有还不该被揭开的真相,过早的暴露出来,而真正做了坏事的人,却有了防备,销毁所有的证据,让警方,更加难以捉到他的尾巴!你要知道,真正让他受到惩罚,真正为更多人负责的结果,是揭穿他的真面目,让所有与他有关的悬案,全部真相大白于天下!这样,才是救了、帮了更多更多的人,而不是连教官或者书涵自己!”
“书涵不会的。”
“她会的!”于晏沉声:“她做了我十几年的妹妹,我对她的了解,比你对她的多。我之所以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她,就是因为知道,她父亲的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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