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品出来一丝不对劲,“这几日瑾嫔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并没有。”豆蔻摇摇头,“虽是封了嫔,但一应用度还是和原来一样,都是贵人的份例,皇上也没召幸过她,她心里着急,一日三趟地往景仁宫跑,恨不得在皇后宫里住下。”
安陵容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笑了一声。
皇上这是明晃晃地打皇后的脸呢。
彼时,皇后正和齐妃在太后宫里赏鱼,浑然不知此事,听太后问起新人是否进宫时还是一脸的茫然:“什么新人哪?怎么臣妾不知道啊?”
“皇帝觉得你贤德好性子,只有赞成,没有反对的,所以什么人都敢往宫里拉。”太后回眸看向皇后,话里话外的斥责她这个皇后失职。
皇后有些难堪地沉下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皇上在表达她为瑾嫔争取嫔位的不满,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皇上以前从不会这样,为何如今却对她半分包容都没有了?
“太后别生气,只不过是身份微贱些罢了。”齐妃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就像从前妙音娘子那样的下人一样也就是了,再不济就和从前八爷的娘一样,是辛者库贱奴而已。”
太后闻言更是生气:“辛者库贱奴好歹也是个官奴的后人,皇上这回挑的,可是个多才多艺的,圆明园里百骏园驯马的丫头。”
齐妃忙收住笑,和皇后一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会儿人已经进宫了。”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为着还在圆明园不能进宫,皇上自圆明园回来后就日思夜想,牵挂个不住,今一早下旨封了个答应就叫住进宫了。”
宫女是奴籍,而驯马女则是比宫女还要低一等的、与畜生为伍的下等人,这样人居然也入宫成了嫔妃,而且还一跃成为了答应。
皇后只觉得皇上这一记耳光打得实在是响亮。
“定了住哪儿吗?”太后压着火气问道。
“还没有,不过叶澜依自己说了,说喜欢住在清静人少的地方。”苏培盛垂着头回道。
太后冷笑一声:“你们听听,人才刚进宫,就知道要这个要那个。”复又问道,“皇上说了给她哪儿了吗?”
“内务府得等个两天才能把宫室打扫出来,皇上说,先叫住在养心殿的偏殿。”苏培盛硬着头皮说道。
此话一出,皇后脸色当即变了。
太后更是沉下脸来:“那怎么成?”她缓了口气,“去告诉皇上,寿康宫后头,原先贵妃住过的春禧殿如今还空着,立刻叫人打扫出来给她住。她想要清静,哀家宫里最清静,就让她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也不怕她翻出什花样来。”
“春禧殿给她住,那不是太抬举她了。”齐妃小声嘟囔。
皇后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自然不会,像现在的形势,只怕还会有的晋封啊。”
秋来百花杀尽,叶澜依一枝独秀。
“前天晌午晋封,晚膳侍宴,晚上就送进养心殿侍寝,这几日里,皇上就只让叶答应作陪。”敏嫔端着一缸打翻了的醋坛子来找安陵容,“嫔妾可从来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便是先前婉贵人还在的时候,皇上也不曾这样。”
“嫔妾昨日远远地看了一眼,叶答应生的并不美,路上偶然碰见了敬妃娘娘,行礼行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亏得敬妃娘娘脾气好,不怪罪。”玉贵人也在一旁说道。
叶澜依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她来自异邦,肌肤被晒成小麦色,五官深邃又立体,充满强烈的攻击性,她身手矫健有力,与宫中奉行弱柳扶风之美的嫔妃截然不同。
在安陵容看来,叶澜依很美,美得张扬恣意,皇上看上她,纵然有气一气皇后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真的对她产生了兴趣——征服一个女人,可比俘获一个女人有趣多了。
“宫里的恩宠向来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日是你,今日是她,不过寻常而已,你们也不必吃心,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安陵容安慰敏嫔和玉贵人,转移话题说道,“今儿个是中秋,前朝事多,皇上罢了中秋家宴,本宫正打算做些月饼,你们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帮忙?”
敏嫔和玉贵人面面相觑,有些遗憾:“是。”
时间过得飞快。
叶澜依知道,自己骤然晋封入宫,又独得圣宠,宫里有许多人都看不惯她,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那本就微乎其微的渺茫机会如今一点也不剩了。
这日正是重阳节,叶澜依登高了望,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红墙,还是红墙。
“叶答应。”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澜依微震,转过身来,看着许久未见的果郡王,心头一片酸楚,她守着礼数俯身行礼:“十七爷,你来了。”
“许久未见,你都已经是答应了。”果郡王缓缓上前走了两步,感叹道。
叶澜依见他客气疏离,全然不似从前那般亲昵,不禁满目哀伤:“谁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就进了宫,又成了答应。”才刚两个月前,她在宫里偶遇着果郡王时,他还会笑盈盈地与她说笑,夸赞她一身青衣好看,还答应到圆明园去看她驯马,可一转眼,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