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让自己走进那黑暗里去。她像一只陷入绝地的幼兽,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和无助。
看守侧门的婆子如今是早已换了人的。她倒是没有原来那婆子的嚣张,可是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肯出来。钱如意这时倒是希望她能出来,那怕争吵起来呢。倘若她生气起来,或许一时冲动,头脑一热就敢走进门外漆黑的夜色里也不一定。
可是,眼见那是不可能的。
钱如意在门口彷徨了许久,身旁除了风声萧索,再无其他。
金山县地气寒冷,钱如意身上的棉衣又是经年的旧棉花,并不暖和。她站在这夜风里,一时三三刻也还捱得,可时间长了真的扛不住。手脚连同鼻子耳朵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要是再在这里站下去,说不得明早葛家的下人会收获一个人形冰雕。这样做,固然葛家自此抬不起头来,可对于钱如意来说,损失更大。用自己的命来打旁人的脸,这种蠢事她自思做不出来。
于是乎,她转身又回去了。
来到熊氏的院子外,只见院门早已关闭。她伸手推了推,竟然是从里面拴住了的。
钱如意气苦,用脚用力踹了那门两下子。转身在花园子里逛荡。葛家家大业大,绝不是空口白话。就在花园子里就有许多空的房间。钱如意打定了注意,反正也是没人招呼她,她就寻个空屋子,生堆火来也能渡过一夜。
她正晃荡,忽见一盏灯笼向这边飞奔而来,远远的有个声音问道:“前头可是钱家的表小姐?奴婢是翠儿。”
钱如意听着那声音耳熟,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在葛家认识一个叫翠儿的丫头。不过寒夜之中,有个人来和自己说话,总比她独自在花园子晃荡要好的多。
说话间,那丫头已经走到了近前,气喘吁吁道:“小姐让奴婢好找。”
钱如意借着灯光一看,这个小丫头她还真的认识,就是葛秀才成亲的时候,一直陪着她的那个丫头。钱如意道:“我记得你不叫翠儿的啊。”
那丫头道:“您记得没错。我这个名字是后来有贵人给改的,要不然就算奴婢长出三个脑袋来,也不敢叫这个名字的。”
钱如意道:“一个名字罢了。”
翠儿道:“咱们穷苦人家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可富贵人家就不一样了。杨家的二小姐,名字里有个翠字儿,寻常丫头仆婢,谁敢和她同名呢?”
钱如意要不是这会儿冻的七荤八素,真想冷笑一声。可惜她现在有些笑不出来,问道:“这院子里哪里有可以避寒的屋子,我快要冻死了。”
翠儿闻言,忙忙的引着她向前走:“是奴婢的不是,光顾着玩了,竟然把您给忘记了。奴婢罪该万死。”
钱如意也不管她要将自己引向何处了,只要冻不死就行。实在是被寒风冻得透透的感觉,比死都难受。
翠儿引着她倒也没走多远,指着前头的灯火道:“表小姐们住的院子就在那里了,您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很快就到了。”
钱如意也顾不上说话,埋头只管走。
这时,斜刺里又冒出来一盏灯笼,另一个翠儿年纪相仿的丫头走来,问道:“钱家小姐可找着了?”
翠儿道:“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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