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
忠顺王爷就以这般面貌在元宵那一日进了宫,到了太上皇恩前时,道袍一撩起,便梗着背脊跪下。
太上皇依旧是做了富家翁打扮,他坐在寿面螺钿圈椅上,愕然地看着忠顺王爷,良久冷笑一声说:“你这样,是将功赎罪么?”
忠顺王爷磕了头,伏在地上说:“微臣无能,叫歹人算计了。”
“是怎样被人算计的?”太上皇又问。
忠顺王爷忙说:“微臣竟不知何时将北静王得罪了,他竟然收买了微臣门下的戏子,叫那戏子串通贾雨村撺掇洪和隆将火器卖往海外……若不是他,洪和隆定然不会出事。若不是微臣一时不察,也不会出这等事,如今微臣虽亡羊补牢将家中戏子送去清虚观,但终究救不回洪和隆,微臣无能,愿去道观清修为太上皇祈福,以将功赎罪。”
太上皇冷笑说:“我原以为,你到死都不肯跟我提起这事呢。”
忠顺王爷低着头一颤,暗道果然太上皇已经知道这事了,那他先前那些太上皇防着他的猜测,定也不假。
“果然是北静王做下的?”太上皇蹙眉,不觉那小小少年能算计到忠顺王爷头上。
“就是他。”忠顺王爷说。
太上皇冷笑道:“胡闹!这样大的事,若不是你们背着我做惯了,怎会被人一教唆,就敢去办?还不掂量着这事不过‘小事一桩’?打望着没人敢将你们怎么样?”
忠顺王爷将头低到地上。
太上皇看他背影瘦削,俨然是受够了折磨,又想倘若忠顺王当真做了道士,他手上还又几个可用的人?于是说:“罢了,此事不必再提了。你只记着,一家子怎么小打小闹都行,动了咱们水家江山的事,万万做不得。”
“是。”
“起来吧。”
“多谢太上皇。”忠顺王爷闻言便站了起来。
“快把这可怜兮兮的嘴脸收了,出了年,好好保养身子。”
“多谢太上皇抬爱。”忠顺王爷感激涕零地抹了抹眼角,上前两步,轻声问:“太上皇要如何处置北静王?”
太上皇冷笑说:“胡闹!他是你一句处置便可处置的?你动他没有道理,他动你,罪名一把呢。”
“是。”忠顺王爷紧紧地抿着嘴,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也别往皇子们身上算计,朕还没死呢。”太上皇冷不丁地又冒了一句。
忠顺王爷膝盖一软,几乎又要跪下去,待要解释,又听外头小太监说:“宴席已经摆下了,主上请太上皇、太后、忠顺王爷前去赴宴。”
“嗯。”太上皇嗯了一声。
忠顺王爷提心吊胆地搀扶着他出门上了御撵,垂手在御撵边跟着,悄悄地向撵上看,暗暗地想太上皇终究疑心起他了,他须得将眼前的缓兵之计继续唱下去,再筹谋一个长久稳妥的法子。
边想着,就也随着御撵去了大明宫后殿,随着满朝文武百官一同落座。
才一落座,忠顺王爷就去看北静王。
北静王正与西宁郡王说起南安王,忽觉有人看他,便向对面望去,恰对上忠顺王爷怨毒的眼睛,淡淡地一笑,就将眼睛移开,再望过去,见形容削瘦的忠顺王爷也与东平郡王谈笑宴宴,就暗中去寻贾琏身影,望见如今已经是神机营提督的贾琏与一众同僚说说笑笑好不洒脱,便暗中嗤了一声。
“北静王?”
忽地上方有人呼唤,水溶忙收敛心神,毕恭毕敬地躬身向前去。
“父皇叫了他来,可是为给他看林姑娘的诗?”水沐轻笑道。
太上皇轻呵一声说:“非也,只是瞧瞧做局高手。”挥了挥手,也不理会水溶,便握着酒杯去看前方戏台上歌舞。
水沐眸子一转,说道:“退下吧。”
“是。”水溶心中生出无明业火来,待回到席上,就见忠顺王爷嘲讽地向他一瞥,他暗中向贾琏望去,则见贾琏似乎不曾察觉到上头的事情一样,依旧与身边人说笑。
怒上心头,水溶便一连喝了几杯酒,又听太上皇说“后面太后正令宫妃、姑娘们作诗,咱们也凑个热闹,免得叫她们以为咱们儿郎还不如她们女儿家呢”。
“北静王的诗词很是清新脱俗,不如叫他做两首给太后助兴?”西宁郡王说。
太上皇冷笑道:“他生了七窍玲珑心,不仅擅长作诗呢。”说罢,有意撇下北静王,只令其他相熟的王公子弟作诗。
西宁郡王看风头不对,笑了一笑,又看忠顺王爷向他举杯,就也举起杯子。
水溶心里越发气闷,又觉忠顺王爷在斜睨他,有意不理会忠顺王爷,待宫中烟花绽放时,又去看贾琏,看他依旧事不关己,就想忠顺王爷恨他,就是因他替贾琏背了黑锅的缘故;正待要气贾琏不厚道,忽地又想贾琏八成还在为甄英莲的事气恼他呢。暗暗决心待散席之后,将此事寻了贾琏说清楚,他便少喝了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