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晓摇摇头:“我家也不是武汉本地的,去哪找?”
“那个同学好像也不是武汉人吧,哎你等等,我帮你问一下!”
沈哲直接给学长打了电话,江天晓在一旁紧张地听着,心里又升起一点希望来。
“……嗯,行,我知道了学长。谢谢哈!”
沈哲挂了电话:“学长说他那个同学也不是本地的,但是家里是当官的,当时是找了他家乡的一个大学教授,搭上了我们会计院院长的老爹……”说到这他顿了顿,就江天晓那个玩命打工的样儿,家里的情况显而易见,他继续说:“不过学长跟我说,一定不要轻易放弃,毕竟毕业证太重要了,他说你可以再去找老师,她不理你你就一直找,再不行……跪下求她,他说他听说过往届的学生跪下求老师,老师就让那个学生毕业了。”
沈哲表情也很为难,对于他们这种未经社会的学生来说,下跪乞求还是太……那不就是把脸贴到地上给人家踩么?
但转念一想,那可是毕业证啊,那可是四年的钱和时间啊!
“我觉得学长说得有道理,虽然方法是挺难为情的吧,但是你想想,如果跪一下就能拿到毕业证了,那也不亏对吧,毕业证可是一直能用的,跪一下……几分钟就完事了。”
“可是黄奶奶态度特别坚决……我不知道那样有没有用。”江天晓想到黄奶奶那副冷漠而蔑视的神情,就一阵恶寒。
沈哲给他出主意:“要不这样,你先去找她求情,认错,就编点理由解释一下,装得可怜点,哭……对再哭一下,如果这样还不行,你再跪?”
江天晓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第八章
打听到黄奶奶周五有一节课,江天晓打算周五她下课了去找她。
这几天江天晓也照常去药店打工,虽然整个人都行尸走肉的——他心里好像有点自我暗示,总觉得黄奶奶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肄业了,那么现在还是得抓紧一切能赚钱的机会。
沈哲让江天晓编点理由解释一下,其实不用编,他的理由听上去挺充分的:没爹,妈不管,靠爷爷奶奶养大,家是农村的,现在爷爷又得了糖尿病。所以他得疯狂打工赚钱。
但问题是这个理由他已经说过了——无论是辅导员还是黄奶奶,都知道。
当时江天晓因为频频翘课挂科而险些被劝退,他硬着头皮,对着一办公室的辅导员和学生干部的面,解释家庭的困难……
辅导员只是点了下头,漠然地说:“你家不会去借点钱啊?你的理由再合理,你来大学是上学来的,不是打工来的。没有上学的钱,当初为什么要报志愿啊?”
看吧,江天晓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人会管的。
就像武汉这个城市,江天晓以为自己好不容易从小县城考来武汉,会是很激动很兴奋的,但是——但是没有。这个庞大的城市与他的唯一关系,不过是一句“江天晓在武汉上学”的陈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黄鹤楼不是他的,昙华林不是他的,江汉路不是他的,江滩不是他的,炎热不是他的,学校不是他的,什么都不是。江天晓以前听过学校一个的演讲比赛,有个选手演讲的题目是“我和我的武汉”,江天晓其实很羡慕那个选手,能轻而易举地在这个庞大而陌生的城市找到归属感。而现在大四了,他还总觉得自己是那个背着很破很大的帆布包,刚刚走下火车的高中毕业生。
前段时间他再次遇到于朗,重逢的那一刻他非常、非常激动,那感觉大概是,终于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遇见了一个能证明自己是谁,能把自己和自己的过去联系起来的人。有那么一点秘密同盟的感觉,虽然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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