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常平仓。”
楚墨估摸着那堆谷子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米粒,怕也不过只有两三万石的量。
“咔”,门锁响动。
楚墨瞬间拔地而起,隐入仓顶梁木后。
“陆大人,没有将军的手令,谁能不能入常平仓。”
“嘭”的一声,大概是门被踹了一脚。
紧接着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传来:“我乃云城知州,掌管一州事务,如何进不得常平仓?”
“让开!”
刀兵出鞘的声音传来。
“没有将军手令擅闯常平仓者,杀无赦。”
那原本颇为恭敬的守卫,在感受到那陆知州的决心后,气势陡变。
一阵脚步声与刀枪出鞘声。
“鲁将军这是要造反吗?”
陆知州回头,朝施施然走来的云城守将鲁达怒目喊道。
“陆知州可不敢妄言。造反,那是要杀头的。但本将军既然领了皇命守护一州,自当对这关乎一州命脉的常平仓守护有加。却不知,陆知州这大晚上的跑来常平仓有何贵干?”
“本官听闻有人倒卖粮食……”
“这有何奇怪?若倒卖粮食有罪,陆知州何不将那最大的粮商欧阳家给抄了?”
鲁达揶揄道。
陆知州也不生气,一字一顿道:“本官听闻,所贩卖之粮,出处乃我云城常平仓。”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鲁达收起了笑容,冷冷看向陆知州,“本将军确定常平仓百万石粮,尽皆完好。”
“既如此,还请将军开门便知。”
陆知州无视鲁达的目光与摁在刀柄上的威胁,执着道。
鲁达深深看了眼陆知州,忽而笑道:“既然要看,那便请明日禀明安抚使边大人,再报请提举常平司……一同开仓监察如何?”
陆知州疑惑的看了看鲁达,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提举常平司或许被他收买了,但安抚使边大荣,是不可能被这点小利收买的。
陆知州有信心。
“如此,甚好。”
“好走,不送。”
鲁达的目光阴沉了下来。
“将军,边大荣要是来了,岂不是完蛋了?”
“陆云要找死,那便成全他。”
鲁达的声音低了下来。
“你且去寻提举常平司……”
隐在仓顶的楚墨在心底叹了口气。
乾国从来不缺贪鄙之人,但也从来不乏清廉,敢于任事的官员。
这位陆云陆知州,看上去便是那心有正气之人。
但他大概也明白,武律,对鲁达这样的将领而言,多半是不起作用的。
楚墨无声无息的出了常平仓,悄悄跟在那位被鲁达安排去做那肮脏之事的校尉鲁大兴身后。
是的,楚墨准备出手救下那陆云。
于公,陆云知会安抚使后,只要那安大荣不是酒囊饭袋,那席卷一路乃至整个江南三路的常平仓、义仓存粮清查,就一定会加速推进。
这符合楚墨的利益。
于私而言,不论楚墨最后是否真要了这乾国江山,如同陆云这样的官员,总归是中流,多多益善。
当寅时更鼓敲到第三轮时,鲁大兴提着个小箱子出现在陆云的府邸后门。
三声猫叫,一长两短。
一墙之隔的府邸内,响起了两声犬吠。
“是我,开门。”
爬满藤蔓枯枝的后门被打开了道缝隙,一个脑袋钻了出来。
“可想死我了。”
鲁大兴飞速钻了进去,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伴着“啧啧”的咂嘴声。
“你疯了,我家那位已经回府了。”
半晌后,女子声音传来。
“不是我疯了,而是你家那位疯了。”
鲁大兴显然很兴奋,“知道你那官人干了啥事吗?他今夜竟然带人硬闯常平仓……”
“常平仓?我那相公虽然一根筋,但好歹是一州州牧,去看看常平仓有什么奇怪的?”
女子喘息了几声,声音有些发飘。
“平日也便罢了,但你可知如今一石粮能卖多少银钱?”
“前阵子听他在书房念叨过,说粮商无良,囤积居奇,将粮价都炒到了四两银子一石……”
“那是半月前的行市了。如今一石粮,这个数。”
“八两?”
“差不离吧,品相好的的确到了八两。便是隔年的陈粮,那也是六两往上走了。”
‘便是如此,常平仓与粮价何干?
“常平仓不就是平抑粮价用的么?嘿嘿……”
鲁大兴话里有话,那女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惊道:“你们盗了常平仓储粮?”
“怎能说是盗?不过是我兄长见粮价过高,百姓苦不堪言,悲天悯人的情怀之下,开仓放粮,平抑粮价罢了…”
“可你方才还说粮价飞涨……既然是放粮了……我明白了,你们将储粮卖给了粮商?这可是杀头大
罪!”
“对,杀头大罪。杀的是你那死鬼老爷的头。”
鲁大兴的话显然让那女子吃了一惊。
“啧啧……你这身段真真是勾人心魄啊……只可惜这大半夜的,冷的人死……”
鲁大兴颇为遗憾的将目光收回,“干正事。明日之后,咱们就不需这般偷偷摸摸了。”
“你,你要作甚?”
女子好半晌方才意识到陆云,怕是惹了大麻烦了。
虽然她对陆云有诸多不满,甚至背着他偷人,但知道他要丢了性命,还是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陆云呢?可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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