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这回是真害了病,高烧几日不退,养了个把月,等圣驾出了洛阳才算大好。
在圣驾还在洛阳的时候,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谢葭在谢菽的要求下,给谢菽临时调动了一个职位,让他进到洛阳行宫里去当了一个护卫队长。这可是能在圣驾面前晃悠的活儿。可谢菽满心的不乐意。为什么呀?因为洛阳行宫早就被聂怀义把守的跟个铁桶似的,半个刺客的影儿都没看着,你让他怎么露脸啊?
进宫里当差不比外头,早上天不亮就要赶进宫,又不能住在里头。几日风吹日晒下来,谢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和袁氏一致认为,这是谢葭在故意整他。
满心怨气很快就变成了歪主意,他们想让谢葭也捞不着好儿。
谢菽的职位调动是谢葭一手促成的。如果在谢菽走后,监狱里立马出了大乱子,是不是就能显示出他谢菽的能干,和谢葭的失职呢?
袁氏和谢菽两个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堪称完美。谢菽干了这么些年的御丞,和大狱里的牢头甚至犯人都打成一片,对他来说想要闹上一场,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就在谢菽安排的牢头“不小心”把那些犯人放出来后,洛阳城中却并没有出现谢菽预想中的恐慌。
因为早在谢葭帮谢菽调动职位的时候,谢瑶就多嘱咐了谢葭一句,要小心监狱那边。谢葭本来没当回事,过两天和聂怀义随口一提,却引起了聂怀义的重视。
聂怀义当即准备好了人手,日夜盯着牢房那边的动静。果不其然,过了不出半个月,大狱那边就出了事。
但这一回谢菽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倒让聂怀义大出风头,受到太皇太后的嘉奖。
谢菽胆战心惊地回到家中,就见异母长兄谢葭冷着脸坐在他家大厅里。
谢菽一怔,堆着满脸的假笑迎上去,却被谢葭劈头盖脸的扔了一碗滚烫的酪浆。谢菽烫的“哎呦”直叫,顿时撕破脸皮,指着谢葭,大骂他大兄跑来发什么疯。
谢葭冷笑道:“你不要以为我好欺负,那几个牢头已经把你供出来了,证据就捏在聂兄手中。如今我们压住此事不发,只不过是念在你我都是谢家人的份上。若再被我发现下次……你不顾念阿瑜的前程,也休怪我无情了!”
谢葭这番说辞,是用哺食的时候和谢瑶商议好的。其实证据早就报到太皇太后那里去了,只不过她老人家压着不发作而已。
谢瑶特意让谢葭走这一趟,一是因为谢菽上面无人,不知内里,多少会就此忌惮着谢葭,不敢再轻易作怪。二是想让谢葭恩威并济,得一个宽厚的名声。
此事过后,谢菽一家果然低调了不少,个个夹着尾巴做人。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毕竟他们被别人捏住了脖子,名声又臭了。
洛阳城里不知是从哪里传出了小道消息,说他谢菽为了争夺家业,恩将仇报,陷害大兄。反倒他大兄以德报怨,在陈郡愈发德高望重。
御驾走后,谢菽就被从行宫中调了出来,平调为郡丞。虽说还是六品官,但不过是个闲职,半点实权都没有。多亏袁氏娘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还能补贴他们一二。
只是世人皆见风使舵,谢菽家中出了这样的事,袁家的生意还能做好?很快,袁家的发展就受到了限制,从本郡首富沦为一般的商贾之家。
送走了几尊大佛,洛阳城上下好容易安闲下来。这日聂怀义带着好酒上门,特意叫谢葭把谢瑶叫出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她,“阿瑶,你是怎的看出你那二叔有坏心的?”
谢瑶甜甜一笑,道:“那些日子太皇太后不是常常传我进宫嘛?时不时能遇到二叔,看他一脸的郁气。所以我就猜到啦。”
谢葭含笑望着女儿,他心知谢瑶说的轻巧,但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这个姑娘的眼光之长远,甚至更甚于他这个做父亲的。
此事于他而言本是大难一桩,可经过谢瑶这么一番作为,谢葭不仅打压了对手,还抬高了自己,化劣势为优势。这样近乎绝妙的结果,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儿可以碰巧做到的。
谢葭倒并不觉得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这样聪明有什么不好,毕竟他的阿瑶将来是要进宫的,集智慧于美貌于一身,指不定将来能有大造化呢。
可谢瑶为什么对聂怀义这样说呢?
谢葭并非愚钝之人,细细一想便明白过来,这是女儿不肯在外人面前居功,想把好处都留给他。这怎么能不让谢葭大为感动?自此事之后,他对女儿愈发宠溺,不只有求必应,还把库房的钥匙都交给了谢瑶,如今在谢府里,四姑娘算是半个管家人了。从上到下,无一敢对她有所轻视。
相比之下,大姑娘谢瑾就惨了。几个月过去,上回在省亲时丢了份儿的谢瑾还是特别讨厌出门,她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这笔账,她当然全都记在了谢瑶的头上。
她自己屡次斗不过谢瑶,就去找元氏撑腰。元氏却没那个心思管她这些小女孩间的小事,她要心烦的事情多着呢。
被元氏不耐烦地打发出去的谢瑾,只好找到同胞兄长谢珩。
谢珩见妹妹那个窝囊样子,也觉来气,这些日子谢瑾连累的他都觉得在府里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