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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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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暝暝,山中升起雾气。京遥估算了下时辰,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儿,他决定打道回府。

    脚下的路早已不是来时的山道了。京遥走着走着步子一顿,想去湖边看霍三,但很快这念头就被他挥散。过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她早等烦了,这会儿回了山门等他去赔礼道歉呢。

    他搔搔后脑,不再停留,拐个弯直接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灯都亮了,饭点已过,他只好去十五那儿讨点吃的。十五人不在后厨,去他屋里找也没人。他饥肠辘辘地回到自己屋,一进门就看到六猴子和十五都在,六猴子怀里还多了一个阿青。阿青显然被亲爹那不太娴熟的抱法弄得浑身不适,正皱着小脸不停地扭来扭去。

    京遥打过二位的招呼,凑上去好奇地看了看那小孩,觉得甚是新奇,“诶,刚出生的时候肉了吧唧的,脸又皱又红,这小半月一过就圆乎了。”阿青正扭着呢,一看见京遥在打量,眨巴眨巴大眼睛,忽然“噗”地笑了一下,口水喷溅到他脸上。

    京遥也笑,然后倏地朝他做了个怪相,小孩儿立马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么一哭扭得更厉害了,六猴子无奈地把孩子固定住,又生怕弄伤了他。最后还是十五掏出一个小木雕,往阿青面前晃了两晃,阿青睁着一双泪眼,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一时间止住了哭。

    京遥想起自己还饿着,拿胳膊肘捅了捅笑逐颜开的十五,“师兄,诶诶,师兄有吃的没?”

    十五头也不回地朝他挥手,“后厨有面条,自个下去。”他走出屋门,就看见一小姑娘迎面而来,擦着他跑进了屋。随即听见屋内十五在叫:“十七!你师父没教过你别动不动进男人屋?”

    十七理直气壮道:“你又没干坏事儿,你怕个铲铲?”

    十五又叫:“十七!打哪儿学的脏字儿?”

    “脏字儿又没拿来骂人,怎么不能说了?”十七叉着腰和十五对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趟过来的目的,拍下小脑门儿转向六猴子,“对了猴子,八师姐让我来捎个话,说等阿青满俩月你们一家三口就下山去,回门见长辈。她跟师叔说了,师叔同意了。”

    “要得。”六猴子明显心情不错,然后语气一变,沉声教训十七:“猴子是你叫的?叫六师兄!”

    十七朝他吐吐舌头,接着就开始逗阿青玩。一边逗一边知会被她挤到一旁的十五,“明天五师姐就回门了喔,你把后厨收拾收拾,大勺要物归原主了。”

    “啊?”十五一听有些失落,“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这大厨还没当够呢。”

    十七啐他:“得了吧你,就你那两下子,能给五师姐打下手算抬举你了。你见着三师姐也提醒提醒她,记得把药庐那钥匙搁回五师姐那儿——今天又是一天没见着三师姐了。对了,三师姐人呢?”

    “没看到。她不在你们那小院儿啊?”

    “不在,她不会还没回吧……”

    快要走出院门的京遥一听这话步子一刹,琢磨了一下发觉不对劲。已经是月升入中天的时辰了,他想到霍三孑然定立的身板,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她应该是回来了的,明天卯时刚过他一推开门,又得看见她那千万年不动的脸。

    结果是他睡了一觉醒来,如往常一般穿衣洗漱,打开门,门前那块地空空荡荡。除了两丛杂草在风里摇摆不定,鬼都没有一个。京遥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带着满心的难以置信,头一次跑到霍三她们住的地方,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十七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一瞧是他,颇有些提不起精神,“师弟怎么啦?”

    京遥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了霍三的事。十七尚且迷糊着,半梦半醒间回头瞥了下同屋霍三的床铺,人没在,收拾得整整齐齐。“三师姐昨晚好像没回来……”

    他这下着实说不出是何感想,扭头往外走。十七很有师姐风范地在他背后挥挥小手,“师弟慢走不送。”

    他一路狂奔上了后山,今天清晨陡然比昨天冷了许多,走在山道上时还飘起了毛毛细雨。这条道他如今熟悉得很,估计以后想迷路也难。

    远远地看见了半山腰的山湖,他加快步子到了湖边,朝四周望望,除了水面升起的空茫雾气,他什么也没看到。没走两步,他就看见了昨天扔在这里的衣服。他皱着眉头把那堆衣服捡起来,慢腾腾地顺着湖边走,走个两三步总要停下来望望。

    就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转头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手,极白,指骨纤且细,沾着水,血脉在皮肤下清晰可见。他差点以为这不是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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