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之后的陆论藏只能翻身上马,在离去的最后一刻,他回身看着土门关之后平和的天唐府,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恍如梦境。
眼看着陆论藏骑乘白马逃走,不仅士气没有崩溃,反而疯狂的阻挡骁骑军。
弯刀、石头、身体……
僧兵以肉体撞击骁骑军的战马,即便粉身碎骨也要阻挡那么一两个呼吸。
很多吐蕃兵在僧兵感召下,不退反进,占据高坡,与骁骑军死战。
能与大唐死磕两百年,吐蕃人也有自己的自信与荣耀。
“上弩,一个不留!”李承嗣冷酷的发下命令。
朱玫兵乱,李承嗣与李存孝一起收复长安,被僖宗封赐号迎銮功臣,虽然效力于河东,却是代北汉家儿郎,其祖父李思勍为涿州刺史,其父李仲方为潞州大都督府右司马、检校兵部尚书,三代唐臣。
唐军救援霍邱后,李克用曾索要李承嗣,不过李承嗣和史俨都选择归唐。
李晔遂直接下令李克用,送还二将的家眷。
吐蕃兵向高坡聚集,居高临下,骁骑军难以发挥骑兵冲锋优势,便在坡下结阵,以弩箭射杀。
血水聚成溪流从坡上流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轮弩箭之后,骁骑军下马,以骑矛向上推进。
冯行袭领残余昭信军与辅军出关,前后夹击,吐蕃人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也许他们奋不顾身,视死如归,但在唐军巨大优势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张行瑾!”这冤鬼一样的吼声,令张行瑾全身一震。
八千轻骑往来弛射,声音正是从骑兵而来。
“阿史那真延。”张行瑾喃喃自语,旋即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必理会骑兵,向廓州撤退!”
张行瑾出自唐军,自然熟悉唐军的战法,以长矛大盾列阵,缓缓后退,阿史那真延的骑兵便无法施展。
赖力侍立在张行瑾身边,眼神中始终带着悲伤。
正是赖力突然出手,解决了僧兵,帮张行瑾维持住了兴海军。
轻骑兵像苍蝇一样,反复纠缠,虽然每次进攻都能射杀几十名兴海军,但终究无法突破其防御。
兴海军早已漠视了死亡。
但土门关前一万吐蕃军的覆灭,骁骑军也咬上来了。
“我去断后。”赖力眼神中弥漫着死气。
这一去肯定无回。
“慕容敞去了,我身边只有你,我们是兄弟,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日后你对吐蕃人好些,陆论藏不会成事的。”赖力扛着斧头就要离去。
张行瑾一把拉住他,“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又对传令兵道:“传我将令,兴海不能没有佛师,愿救者可自去!”
十几个呼吸间,便听见阵中传来一阵阵吐蕃语的吼声,“救佛师!”
兴海军中当即响应者有七千人,几乎全是正统的高原吐蕃人,还有一些笃信佛法的嗢末部族,他们结成阵列转身向土门关方向挺进,吸引了骁骑军的注意。
张行瑾加速行军,却不料阿史那真延紧咬不放,骑兵中千百人呼喊:“张行瑾乱臣贼子!”
张行瑾在战马上大笑起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却带着莫名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