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撕心百裂肺二——28

    二十八

    六月二十三日，今天是妈走后的第二十八天，是妈的四七，又是端午节。早上六点多钟，阴沉沉的天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一滴滴雨点打在地上，如同一根根针扎在三闺女的心上。我举泪眼问苍天：“一颗颗雨点一定是妈因为不能和亲人们一起过节而流下的伤心泪，是吧？”苍天无语，和我一起默默地看着妈那穿成一串串的泪滴。

    吃早饭了，爸还是用生菜蘸麻酱喝酒，我昨晚从超市给爸买的宋氏凤爪，并不油腻，爸推托不要，我给爸夹了一个，爸勉强吃下。其实今天爸吃生菜，我能接受，往年妈也会在今早的餐桌上摆上生菜和酱，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天爸还一直在吃它，我心里就酸酸的。妈在时爸一点儿不吃，妈走了，爸天天吃，难道爸是在惩罚自己吗？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问爸。

    后来我听说爸把妈在时冻在冰箱里的安梨也都吃了，我终于了解了爸，爸是因为离开了妈一直伤心，一直有火呀！孤孤单单的爸内心对妈该是怎样的不舍呀！“爸，您要尽快摆脱内心的痛苦，让自己好起来，要不妈也会惦念您的。”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

    吃过早饭，爸一个人默默地看电视，还不到九点，爸就蜷着身子躺在炕沿睡着了。每逢佳节倍思亲，爸一定是想妈了。

    我搬着凳子坐在门旁，面对妈停放的地方，一边为妈叠着元宝，一边偷偷地落泪。嫂子去打麻将了，侄媳要去超市置办过节的物品，我给爸盖上衣服，就悄悄地回家了。

    前几天我就和儿子商量好要去祭拜妈。按照风俗四七不上坟，妈刚走时间不长过节也不用去，可我实在是想妈板不住啊！我忙着做米饭，炖排骨，做焖子，想到妈爱吃带鱼，我又赶紧做。做好后我不知该不该给妈带，每样都给妈带了点，然后从冰箱里给妈又切了块黄金瓜。路上我给妈买了杏、桃和纸钱及香后就匆匆地、偷偷地出发了。

    得有十多里的路，其中有一段土路刚下过雨非常泥泞。每次我都是坐车去，从不注意观察路线，今天我是让儿子骑电动车带着偷着跑去的，路不熟，荒郊野岭，无处找人问路。感觉走得不对就返回来，无路可走再回去，再折回，儿子一次次从泥潭里艰难地把电动车推过去，又退回来。他的鞋一次次陷进泥潭，前脚拔出，后脚又陷进去，鞋里灌满泥水。车轮上沾满泥巴推也推不动，找根树棍儿刮刮再走，来回折腾了三四回，终于顺路懵着摸到了妈的墓地。

    顾不上看时间，我赶紧为妈摆饭菜和水果。儿子连忙为妈点燃香和烟，再给妈打开饮料，斟上酒。儿子跪着为姥姥烧纸钱，我跪在妈的身边泪水滂沱，倾心向妈诉说：“妈，三闺女来看您了，今天是五月节，妈爱吃粽子，三闺女给您带来了，三闺女知道妈喜欢吃虾，过年的虾仁，我没舍得吃，一直给妈留着，留来留去竟忘了。妈活着没吃到，今天三闺女给妈放在带鱼里了。妈，过节了，三闺女给您带来了您爱吃的饭菜，还有啤酒和饮料，妈一定要吃好喝好啊！妈病重时，医生不让您抽烟，妈一定馋了，外孙子给您点着了，妈您就随便吃，随便抽吧。妈，您病了一年多，三闺女没带您看过病，那次妈去开发区医院拍片，三闺女跟去的，还找了朋友给妈看，可她也没能给妈诊断出来。怎就没有想到给妈看看专家呀？闺女没有带妈看病，惭愧呀！妈，清明节三闺女陪您住了两宿，你说再也不让我住在家了，闺女走后，妈说夜里一睁眼睛我就在妈的身边呢，妈受不了。五一放假，三闺女连一个晚上都没陪妈住。妈，三闺女不知道妈这么快就走了呀！三闺女说放假去伺候妈，妈答应了，可妈等不及，还是走了。妈，三闺女怎能不想妈呀！”

    三闺女跪在妈的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字字泣血，声声泣泪，千言万语也诉不尽对妈的深深思念。脖子酸痛了，我不愿把头直起，只想多陪陪长眠于地的妈。懂事的儿子跪着嘤嘤地哭着，时不时地为我擦去眼泪。我和儿子给妈磕了三个头，每一次我都要长跪不起。

    “妈，我和儿子要走了，您多保重吧！”

    擦把眼泪，儿子扶我站起来。我们把给妈带的三棵带花骨朵的淡黄色菊花栽在妈小院的西面墙根，没敢给妈光明正大地栽进花坛，因为我是偷着来的，不敢光明磊落地为妈栽花。我边烖边默默地叨念：“请你们一定活下来，替我陪伴我善良慈爱的妈。”

    一捆香还没烧完，儿子又给妈点了三支烟。我和儿子把给妈用过的供品埋在纸灰里，因为我害怕家人发现而责怪我不该来看妈。

    临别，我再次跪在妈的墓前，虔诚地向妈谢罪：“妈，今天三闺女是偷着来看您的，如果来错了或者东西给妈带错了，希望妈不要怪罪。三闺女真诚地恳请妈的原谅，因为孩子实在想妈，偷着跑来又不敢打听给妈带啥。妈，三闺女知道再也听不到妈谅解的话语，那就请妈灵异地绽开菊的鲜颜，三闺女会把他当做妈宽容的笑脸。

    亲爱的妈，下次三闺女再来看您，渴望能看到朵朵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