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令宫女麻利些为陛下沏一盏降火茶。
茶水沏毕,温瑾贤的面色依旧涨的赤红。
眼下于他而言可谓是难乎其难,一边是提拔自己至于高位的裴家,一边是力图施压的诸位朝臣,这两方眈眈虎视,又能得罪哪一方?要知晓这朝臣的意见是为大局着想,是因东启子民的怨声所起,到底国之主母便该有国之风范,一举一动皆在东启众人甚至旁国的眼底瞅着呢。
陌瑾贤猛地饮了一口降火茶,紧接着便又将案上的奏疏翻开,密密麻麻的皆是‘请求太后娘娘禁足闭治’等诸如此类的恳求之压迫,得亏这裴婴忧是裴家人,如今朝臣们还暂且不至于敢说出‘罢免太后’这触犯裴家威严的四字。
兴许是这降火茶当真起了作用,但见温瑾贤的面色逐渐有了好转,倒也不像方才那般随处可见赤红的怒焰了。
他紧接着复又饮了几口,继而神情凝重地询问起一旁的刘公公,每当遇着难题,他总是头一时间想起身旁这个亲母临死之际留予自己的贴心人。
“刘公公,你觉得朕究竟该不该听从诸位臣子的话,禁足太后。”
刘让瞧了一眼殿厅内的宫女仆役们,一时间有些难以开口,温瑾贤当即将这群人支了出去,随即示意眼前之人大胆开口。
“依……依照老奴见解,陛下您还是应该采纳朝臣们的意见,毕竟这禁足闭治到底伤及不了太后什么,老奴……老奴亦私以为这太后娘娘可是得需好生诊治一番了。再者说,如若陛下您一味地维护裴家,不仅是这朝臣们心头埋冤,怕是时日一久,百姓们亦是要怨声载道,陛下您还是得拿捏住民心所向才好。”
纵使身旁除了天子以外再无旁人,可是这刘让仍然蓄意放低了声调,耳语的姿态颇有些战战兢兢。
那豺狼虎豹的裴婴忧是他一直在宫中避着走的瘟神,怕也不止是他,宫中上下何尝不是对裴婴忧唯恐避之而无不及,如今他们心底巴不得这悍戾的野兽赶紧被囚系于樊笼里才好,可千万莫要再放出来霍霍人世了。
半刻之后,裴婴忧的寝宫便迎来了这主仆二人。
如今的她大抵也晓得一些外头关乎于自己的风闻,似乎也一眼瞧出了所来之人究竟何意,只是她根本想不到那群胆大泼天的朝臣们竟生了想要将她监禁起来的妄念。
一缕沉馥馨香从那案上的纹银香炉里冒出,萦绕散逸,倒也徐徐消减了女子心头的诸多杂念。
时值冬月,屋里头也点了炭火,裴婴忧便在此安逸之境里一边品着茶,一边瞅着眼前人忸忸怩怩的作态。
也不能怪这主仆二人半刻言不上一句正题,要怪则怪这裴婴忧的面相不予人袒露的机会。纵使浑身适意,那唇畔也不见上扬,而她面无表情之际却像是挂着脸,瞧着她便觉脊背一阵寒凉,倒叫人的嘴巴趔趄了起来。
“说吧,皇帝此方来到底所为何事?”
骤然,太后放下了手中温热的茶盏,眼底掠过一抹肃色。
她有一怪癖,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所为何事却偏偏要叫人自己说出,还当真是半分利便也不予人留。
但见陌瑾贤当即露出了难色,口齿嗫嚅,终也还是开了个委婉之口。
“太后,朕……朕有一不情之请。”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泛泛,脾性不相融亦不相克,因此一直以来便也未以母子互称。
“不情之请?还望皇上直言,哀家大可一听。”
陌瑾贤下意识地咽了口水,随即慢条斯理却又不失紧张地道:“太后,朕一直惦念着您的身子骨,想着这冬日里寒凉,朕便想请了御医为太后您好生调理着身子,顺带抚平心气儿,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这‘抚平心气儿’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兴许是眼前人的言辞过于隐晦了些,裴婴忧纵使狐疑,当即却也没明白这其中深意,竟颔首应允了。
“如此,也算是皇上有心了。”
瞧女子这温和的态度,温瑾贤便也当刻晓畅了自己方才的那一番用心良苦到底是扑了个空,下一刻便也壮着胆子稍稍褪下了隐晦的外裳。
“太后,调理须得悉心,您……您势必要在这寝宫连续呆上几日才行,不过,太后放心好了,到时朕定然会派遣得力的女官好生伺候着您,御膳房必也会送来珍馐美馔,半分平日里的伺候也不会落下。”
此言一出,裴婴忧算是彻底明白了所来之人的用心。
只见她当即眉宇稍蹙,冷目直勾勾地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