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与此同时,大多数舰员也都被这声音撩到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水灵。好奇之余,他们不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呆呆地望着女神,被她傲人的形体所迷惑。这种迷惑在这些征战日久寂寞无依的人心中迅速发酵,令他们无法低下自认卑微的头颅,去顾全凡人对于神的礼节,反而为那条在风中轻摇的长裙所吸引,以至于开衩处每多露出一分,眦目的力度便增强一分。
仇天行来到舰桥,围在前壁破洞处的官兵们随即退开,让将军与神对话。
仇天行说:“阿喀托娜老师,一别多年,您还好吗?”
阿喀托娜见仇天行目光闪动,脚下不自觉地前移,显是对自己情义依旧,立刻喜不自胜,在原本想好要说的话之外又加了些内容。“我当然很好,只是你看起来比以往少了些许锐气。累吗?”
“老师,您一手栽培我,教给我本领,助我了了复仇的心愿。恩情自当没齿不忘。如今我能够开疆拓土,又能助我圣教传扬,苦累皆乐也。”
“呵呵,臭小子,别跟我这儿拽词儿了,你老师我不喜欢这套。累你就说累。”
“啊,是是,战事久拖不决,后援不济,我军武备强大却无法施展,心累,心累。”
“你们的难处我懂,你和全体将士的辛苦神域也全都知道。”阿喀托娜说,同时也注意到了制裁号和其他舰船的伤情。这些损伤不是事故或者灾害造成的,是战斗留下的痕迹,而且很新,是谁干的?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用了什么样的武器?难道帝国人已经通过某种渠道获得了自己传授给东部人的技术吗?
种种疑问涌上阿喀托娜心头,让她想要快点弄清楚。于是她又接着说:“将军,老师见了你很高兴,陪我在你的船上走走好吗?”
“啊,那自是求之不得。”仇天行忙说,“来人,快到舷侧搭上跳板。”
“不用。”阿喀托娜说,“我们已经这么近了,这点距离,老师我还过不来吗?”说完,她脚踩一部外缘装有多个涵道式旋翼的三角形摆渡飞行器稳稳地飞临仇天行面前。在两人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她抬起纤柔的手臂,要将军伸手扶她过去。
仇天行会意并欣然照做了。
阿喀托娜一站上甲板,官兵们就纷纷跪拜。岑启明不愿做这种事,为了不引起注意,只好躲了起来。
阿喀托娜显然不会注意一个小兵,她看着舰桥地板上的破损处说:“你的船损伤不小啊。”
仇天行面带愧色地回答:“今日遭遇小挫。是我轻敌所致。”
“哦?敌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阿喀托娜又问。
“是火炮。”
“你看清了?”阿喀托娜边问边走,想要看看舰上其他部位的情形。
“千真万确。”仇天行陪着老师一起往舰桥外面的甲板上走。其他舰员立刻给他们让路。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们的人向帝国泄露了火药的配方和制造武器的工艺?”
“老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今天与我们交战的不是帝国人,而是一伙北方来的雇佣军。他们的武器比我们的更强大,不可能只是模仿我们的技术。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受到了某种启示,就像您和神域对我们做的那样。”
“你的分析有道理。”阿喀托娜边说边查看了左舷的另一处受损部位,而后又说:“这正是我这次来的目的。”
仇天行愣了愣,说:“老师,学生不解,您是说他们真的背后有人?”
阿喀托娜制造出一阵轻笑,说:“是的,神域站在你们一边,为了抗衡,他们就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魔鬼?!”仇天行听了很震惊,他连忙追问,“是那些让我们感染瘟疫的魔鬼吗?”
“正是。他们很可怕,瘟疫只是他们的小伎俩。他们能够悄然无声地干扰一些意志薄弱者的心智,让这些人产生幻觉,从而为他们服务。上次的瘟疫就是几个学生受到了魔鬼的影响,接触了魔物才释放出来的。而这次,为了阻止我们的福音传遍世界,魔鬼们有了新的手段。那就是介入战争,向野蛮的国家传授能够压制你们的知识。”
“啊!难怪今天突然这么厉害!”仇天行恍然大悟地说。
“不止是这样。”阿喀托娜继续说,“今天还有一件大事,是魔鬼的使者要来。不过在半路上就被我们神域给拦截了。虽然它设法逃走,但结果坠落了下来。我就是奉命前来捉拿它的。显然它让它的追随者来援救,不想正好跟你遭遇。仇天行,你不愧是我们的忠诚战士,连命运都安排你赶到此地挫败了他们的行动。”
“老师,学生惭愧,其实我没有挫败他们,反倒是……”仇天行解释道。不过以往言及失败,他都是眉头紧锁,可这次由于老师刚才的话圆满地化解了他的心病,所以他反倒表情舒展了许多。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一向是个把胜负看得很重的人。可这次的主因不在你,他们毕竟拥有胜过你的武器。而你在这种情况下迟滞了他们,坚持到我们赶来,实属不易。现在我们抓到了一个魔鬼,这是一场大胜,里面有你的功劳。”
仇天行一听立刻高兴了,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或思考,老师一番话让他忧愁尽消。他甚至在心中反省:老师是神,自己不该怀疑她的。随后他问:“老师,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接下来?”阿喀托娜沉思了片刻,“接下来,我们会教你们使用更高级的武器,让你再次压制敌手。将军,你要明白,魔鬼虽然能给我们制造麻烦,但终究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你们坚定对神的信仰,理想就一定会达成。”
“是,学生谨记。”
这时,师生二人已经沿着中层甲板的通道走了一圈,再次回到舰桥。
“那好,就到这儿吧。我们各自都还有很多事要忙。老师就不多留了。”
“这就要走吗?”仇天行似有不舍,但随即又说,“不过也是,军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老师的,留待日后吧。下次希望能在帝国的国都与老师把酒言欢。”
“好,我等你来请我。”阿喀托娜说完转身要走,可是在右脚即将登上摆渡器的刹那,她突然有了一丝悲凉的担忧。她害怕自己撒的谎太多,此次一别,即使将来再见也无法再以今日的身份相对。于是她踌躇了片刻,转身对仇天行说:“将军,今日一别,虽说后会有期,可也不知是何年何日了。老师想你,可否留个念想之物?”
“欧,好好好。”仇天行又惊又喜,连忙一边回应一边在全身上下翻找。可找了半天只从衣兜里找到一个在战斗中被飞溅的破片打落的大衣纽扣。
“就是它吧。别再找了。”阿喀托娜说,然后走过去把纽扣拿到机械手里。她看了看纽扣,发现一些金属碎屑镶嵌在里面,可想而知当时战斗的凶险。
“老师,这个学生实在是拿不出手。”仇天行惭愧地说。
“我觉得很好,走啦!”阿喀托娜说完,立刻踏上摆渡器离开。
仇天行向老师挥手道别,阿喀托娜背对着没有回望。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表示:仇天行,老师此生对不起你,可老师有自己的大义。顾全不了你了。等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会保你安度余生。
6时7刻84摆,飞艇转向离开。阿喀托娜试图让飞艇加速,同时收起气囊回复快速机动形态。可是变型过程中某个液压泵出了故障,气囊回收了一半便进退不得。最后飞艇只好以一种奇怪的形态边修边返航。
仇天行和部下们看不出神的载具有何故障,只当是一种别的形态而已。当神飞远以后,仇天行下达命令:“把岑启明关起来,严加看守。”
“是!”
过了一会儿,驮兽的队伍又来了。舰队立刻敲钟备战。
可是比利亚在头兽的甲板外侧展开一面大大的白布,上书“免战”二字。
仇天行用望远镜看到了文字,猜测对方是来收敛山坡上的遗体,便下令各舰严密监视,但不许率先开火……
阿特洛波斯和克罗索见证了刚刚在这片区域发生的事件。现在他们俩一人站在山坡,一人悬浮在旗舰旁边,隔空进行了一番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对话。
阿特洛波斯:“真是恶毒的欺骗。克罗索,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吗?”
克罗索:“理论上有可能。不过我们目前为止没有遇到过其他种族。”
“是真没有,还是有人在刻意隐瞒?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文章。”
“哎呦,听我说好吗?”克罗索说完飞到同伴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又说,“别陷入阴谋论,别把自己带入你的观察对象当中去。你是野生动物摄影师,你应该把看到的都当做是生存斗争。不要牵涉正义、人道、怜悯之类的东西。”
“说的容易!”阿特洛波斯抬起小臂拨开克罗索的双手说,“他们和动物不一样,我无法像对待动物那样思考。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除非你是个冷血的怪物,不然你做不到像你说的那样。”
这话显然触动了克罗索,他无言以对,脑中闪过过往种种。无论是自己的经历还是关于长子的见闻,一切都在向他证明,所有眼中射出思想之光的造物,不论外表如何千差万别,也不论组成他们的基础何其迥异,对精神世界和道德理想的追寻都是共有的内在属性。可是另一个共性的问题是大家的智能都略显不足,以至于谁也弄不清正义这个概念到底是什么?它在多大的范围上适用?这好像涉及到立场、认同,或者坦白点说涉及群体的私利。换句话说正义是相对的……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