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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亲的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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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每一株都能照见母亲那少女般朴实的脸庞和夏天晴空般晶亮的眼睛。这时,我不再因母亲的离去而狂嚎,只是一株株,一行行,一片片地寻找,那一株像我那坚强而漂亮的母亲;或我那丢下农活,忽东忽西,飘荡无依的父亲。在地的尽头,母亲在笑,像一朵花,这种笑让我想起了我种下的那一颗麦子,那一颗早已不知去向的麦子。直到现在,无论我进入那条街,在看见有人吃面条和馒头时就生忌恨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我种下的那颗亲爱的麦子。

    母亲拉着板车,将一大把一大把形如小山的麦子拉入家院。在后面推板车的我,看母亲那形如弓箭的腰身,湿湿的脊背,以及那背带勒进的犹如弯月般的肩头时,我就会傻傻地向母亲问那不成问题的问题:“妈妈,你的力气问什么那么大?”“吃麦子的人力气都大。”母亲的话大概是真的,在以后的岁月里,母亲总会变着花样,拿出许多面粉做的食物给我吃,因为我想长得像母亲一样结实,却不知从那时起,瘦得皮包骨一般的我,永远也长不到母亲那般有力气。只是在我吃碗面条一抹嘴就开溜,因到灶旁取弹弓而看见灶角的母亲和他手里的玉米糊糊时,才觉得,随着我面条的加量,母亲的白发也在加量。

    乡里的人们,每年把第一次吃麦看得很重要,除了祭天,各家还要拿出上等的面粉,作出能显示女主人烹饪水平的精致面食,让各家都尝尝。但倔强的我,只吃母亲做的东西,把别人送来的好意扔得遍地都是。我根本不理解母亲的“天下的麦子都一样”那句话。的确,我对麦子又能理解多少呢?几天前,下乡时看见一个刚过门一年的媳妇,腆着大肚子,背一筐麦子时,我又怎能怀疑那不是又一位麦子般的母亲。

    现在的我,在每次吃麦时,总选择最僻静的地方,像独自一人品尝内疚和甜美一样。我不能怀疑,当母亲从碗里捞一根面条,在自己嘴里试试温度后喂进我的嘴里是不是符合卫生标准,更不能怀疑,这面条和馒头是母亲种的麦子还是我种的麦子,因为,我永远也长不到母亲那般有力气。

    昨天,回到乡下,同母亲一同走到地头,面对那片曾经湮埋过母亲的麦地;面对一地能在童年给我无数麦歌的麦秆;面对那片给我欢乐,给我期待,给我梦想的黑土地,深深地给你鞠个躬,埋在你宽大而厚实的胸膛上,做一个永久的梦,让我久久睡去,就像小时候睡在母亲的胸膛上一样,向母亲诉说心中的伤痛,让母亲再次用她那粗糙的双手为我敷上凉爽的草药。“其实,你那年中的那颗麦子我早已收了,你扔的邻居家的馒头,就是我们家的麦子做的,我知道你有这个坏习惯,只是我忘了告诉你”

    这时候我很不安,不安的就像十几年前,白天在麦草垛里玩,晚上全身痒得在床上打滚一样,不同的是那时有母亲那永远年轻的歌谣。

    最后,母亲迎着夕阳对我说:“我身体不行了,打算明年不种这么多的麦子了,你们常回家看看吧”

    直到艳儿把第一粒麦子种下地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将永远把麦子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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