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北京城已完全进入湿热酷暑,昼长夜短,让人有些难忍。在挥汗耐热的时节里,靖亲王府到了一个娇客!五世子未来的夫人,白玉珑。
是日,庆炜才同俞落雁牵手在王府花园散步回来,踏进书房,愣见房内有一女子,正伫立在几幅挂壁的字画前静赏,门边站著她带来的贴身丫头。
她背影高挑纤盈,身上穿著湖绿绢缎绣金云纹旗服,及腰的黑亮长发柔柔生辉,发上几个镶缀著绿晶的金饰,更显相得益彰。
发觉有人进来,她缓缓回首。
那是一张脂粉末施,却非常明艳动人的容颜;秀眉如柳、眸如晶,水灵的大眼睛不见佯作娇羞的女儿态,就这么直直看来,澈亮中带著几许凛然英气,樱唇微勾。
“想来,你该就是五爷了吧?”声音十分嘹亮。
尚未意识到此女来历,庆炜已为她反客为主的气势拧起眉头“请问姑娘是”
女子微扬一边飞勾入鬓的柳眉,洒脱一笑“我是那个十岁便跟你订下婚约,八年多从未见过的未婚妻,白玉珑。”
“白玉珑?”庆炜浓眉双拢,快速打量眼前人。
未来的妻子纤躯相当修长,踩著高底的旗鞋,人已与他齐高,估量就算脱了鞋,她也不过稍矮他半颗头而已,是女子中少见的身高。她一身浑然天成的自信与傲气,不知怎的,让他联想起唐朝女皇武则天。
这样强势的女子,将成他相伴一生的枕边人
他下意识地想拉紧俞落雁的小手,立誓自己绝对会好好保护心爱的小女人。
不料,美人儿却挣脱了他的手。
望着来自江南扬州的首富千金,俞落雁相信称白玉珑为﹁扬州第一美人﹂,是绝无虚假。白玉珑不仅容貌艳丽,落落大方的姿态和高贵的出身,更足以和靖王府五世子相互媲美,两人联姻,可说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她似乎该为庆炜有这么一段好姻缘感到欣喜,但心里却既刺痛又恐慌。
白玉珑丹唇略扬,莲足碎步上前,手中秀致的檀香扇轻敲另一边手心,目光跳过未来的丈夫不看,却盯上了他身后的小女子。她用扇子托起俞落雁下颚,让清丽绝尘的花容得以完全展露,颇为惊艳。
“这美得惊人的姑娘,是五爷的侍妾吗?”
“不、不是”俞落雁慌忙解释“我只是只是服侍爷的丫鬟”
“雁雁!”庆炜拍开白玉珑的小扇,一把将她拉得更近。他不喜欢看她张皇委屈的模样,更不喜欢听她把自己身分贬得那么低下。
“丫鬟?”看男子喊她喊得亲昵、护她更是护得紧,白玉珑撇嘴冷笑“就算是丫鬟,也绝对是个不寻常的宠婢。倾城如你,真是我见犹怜,这样的美人成天陪在身边,要说五爷至今没和你有肌肤之亲,要不就是他没胆量,是个懦夫,要不就是他、不举。,不是个男人!”
“你说够了没有?不要太过分!”
过度犀利的言词,使庆炜顾不得什么修为,当场对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发了飙;俞落雁更是羞得巴不得马上挖个地洞掩埋自己。
白玉珑玉葱指拈玩小扇,对男子的咆哮充耳不闻。“得了,婢女给主子陪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举凡大户人家的少爷,哪个不是这样?”她浅浅一笑“不过我提醒你,最好婚礼前提早把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处理掉;在我眼里,不兴三妻四妾这种玩意儿,你倘若娶了我,往后再也不许收房纳妾。换言之,你身边的美人宠婢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日子,是没指望了,早早遣离了她吧!”
庆伟凛眸瞠瞪“你凭什么命令我?又凭什么管我?”
白玉珑淡瞟他一眼,笑容犹存“凭我将是你的妻子。既然你想娶我,当然就得听我的;你若是不肯照做,我就退婚!看你如何向丽瑾如夫人交代。紫苏,咱们走。”
在此单刀直入地狠戳了两人一顿后,她蛲首高高一昂,率著丫头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庆炜冲著未婚妻逐渐缩小的背影怒吼。什么扬州第一美人!江南佳丽该有的似水柔情,她身上哪里看得到半点?倒是仗著家里多了几个臭钱,嚣张狂妄若此,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必须和这劣女过一辈子同床异梦的生活!
转头一瞧,俞落雁紧攒黛眉、垂首发愁的凄楚样,教他拧心不已。他展臂抱住她,柔声安抚“雁雁,别在出息她的话。”
“怎能不在意?”她昂头,眉心有著浓浓的忧“白小姐不允许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否则就要退婚啊”“她退婚?”庆炜冷哼“怎么不想想我先说退婚?”
俞落雁一惊“你不可以这么做!夫人很重视你这桩亲事,你要是任性提退婚,夫人会伤心的。你想要孝顺她不是?千万别这么做。”
“纵然如此,我又何尝舍得你离开?”他手臂圈得更紧。
千迥百转亦仍无解的两难,使得此时片刻的拥抱,突然变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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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话说得真够狠,姑爷肯定气炸了。”
王府花木扶疏的石板径上,白玉珑的贴身丫鬟紫苏,对方才所见所闻发表感想。
白玉珑甩动檀香扇,满不在乎“他先解除婚约再去炸也不迟。”
“你真那么不想嫁呀?”紫苏叹气“姑爷看起来仪表堂堂,错过可惜唷!你已经十八了耶,都是个老姑娘了还不嫁,等人老珠黄就没人要罗,”
白玉珑投以一记白眼“怪了,男子十八时,都还是谈论嫁娶太早的少年郎;我一样才十八,为什么就是非嫁不可的老姑娘?世间的眼光对女子真是太不公平了!”
“是是是不公平,真是不公平。”紫苏赶紧附和,以免接下来又得听主子忿忿不平批判世间的男女有别。“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亲事已经稳当了,今年中秋,小姐你是当定新嫁娘啦!”
“想得美!我告诉你,不管那个五爷照不照我的话做,我这婚都退定了!”开玩笑,她白玉珑才没那么容易就范。
紫苏一讶“你要怎么做?”
主仆两自幼相伴成长,做事向来沆瀣一气,白玉珑也不怕紫苏泄密,便把计画侃侃道来“我看五爷方才的反应,该忒是喜欢他那美人宠婢,所以,如果他舍不得送走她,我正好远著理由,二话不说就退了婚。”
“可他要是按著小姐的话,把人遣走了呢?”
“那更要退!”白玉珑秋波一瞪,鼓起腮帮“为了娶得利益联姻的富家女,狠心抛弃爱人,我宁死也不嫁这种混帐陈世美,因为这人不但是个懦夫,更摆明了不是男人!”她说得甚是义愤填膺。
紫苏没劲儿地搔搔头,嘀咕“原来早给小姐算计好了那咱们留下来干啥?现在就可以直接把婚退一退,收拾行李回扬州啦!”
“笨紫苏!离婚期少说还有两个月,不趁这时间把北京城玩够、看够,未免太可惜!”白玉珑以扇击掌,瞳儿骨碌碌地转呀转“想想,两个月在靖亲王府包吃、包喝、包住,咱们只管玩就好;外面哪里找得到这么好的客栈?我当然要好好用上一用!”
“小姐,你也真是太会算了,居然把森严的亲王府当成免费客栈?”紫苏额冒冷汗,左顾右盼,就怕隔墙有耳,害她和小姐不得好死。
白玉珑纤指轻戳丫鬟脑袋“瞧你怕死的!”转而一笑“咱们回房把行头准备好,马上出府去探一探吧!”
“当然好。”紫苏求之不得。
她可真怕再多待一刻,两人就会因小姐胆大包天的言论而被拉出去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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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炜仅同白玉珑见过那一回,之后除了每日按例向王爷、如夫人请安时见上一面,两人几乎呈并行线状态,各过各的,彼此不相过问。
他仍和俞落雁继续形同恩爱夫妻的生活。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为了孝顺母亲而遵照白玉珑的话,把心爱的人送走。
而今,他最希望雁雁的肚子能对他辛勤的耕耘、播种有所回应;只要她有了子嗣,届时只消帮她归入旗籍,她一样可以当他庆炜的正妻,谁还管那个跋扈女退婚不退婚!
也因为开始对‘孩子’有了想望,所以他三天两头便往竹泉馆跑,对正是孕妇的小妹庆欢问东问西。有时会盯著妹妹即将临盆的大腹,为自己和雁雁的孩子萌生幻想而笑着发怔,每每都让妹夫不堪其扰而轰出竹泉馆,他仍是不怕死地登门造访。
七月初,应临预产期,庆欢发生阵痛,就要生产。
王府为格格的分娩忙得天翻地覆,上从靖王爷、下至王府家奴们,无一不是翘首企盼格格平安为王府产下第一个外孙。
达尔汉亲王在屋外坐立难安,急躁地来回蜇足。庆炜看着达尔汉每听见欢儿痛号一声便惊跳冒汗,好几次险些冲进产房,都让佣妇挡下,只得咬著牙精神喊话,支持爱妻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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