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元杰和魏德华赶到东关村村口时,发现东关村的这条惟一的大路上,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把路口全部堵死。
即使是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那些人,情绪也一样慷慨激昂。村子里整个一片抢地呼天的呐喊声,情绪之高昂,声势之威烈,令人惊心动魄。
魏德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骚动不安。群情鼎沸的人群,对史元杰说“局长,要是咱俩都进去了,7点以前肯定别再想出来。”
“车都开到这儿了,还能不进去?万一要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我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史元杰厉声说道“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来,马上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德华一边倒车,一边说“局长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进去了,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看一看。要不人家一见你局长都来了,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如果事情不大,由我一个人处理得了。如果事情很大,我就给你打电话”
“好了好了,不都是废话么。”史元杰不以为然地说“你就不看看这阵势,能是个小事情吗。先进去看看,如果真闹大了,那也只能是我留下来。快,下车。”
史元杰和魏德华两个人都是便衣,等到他们走近人群时,并没有什么人特意注意到他们。
等走到人群跟前时,才渐渐听清了人们喊叫的内容。
“有本事把我们全都打死!”
“活人放不过,死人也放不过呀!”
“恶霸!恶霸!”
“欺负了活人,还要欺负死人!日本鬼子也没你们这么黑”
找了两个年纪大点的问了问情况,才知道是东关村今天有两家出殡,因为出殡路线引起了纠纷。一家是外号叫“独眼龙”的给他的活了89岁的父亲送葬,一家是一个普通村民给他的刚刚20出头的儿子送葬。“独眼龙”其实并不是本村村民,前几年刑满释放后,才移居到东关村。
独眼龙的情况魏德华和史元杰都略知一二,他真名叫胡大高,先后曾两次入狱。他的父亲是个远近闻名的偷窃大王,把他的3个儿子几乎都培养成了功夫高强的“神偷”胡大高从小就在父亲“严厉”的指导培训下“苦练”夹火炭,夹肥皂,夹刀片等掏包基本功。
好景不长,父亲和两个哥哥先后入狱,都被判了重刑。胡大高看着父亲、哥哥和自己的下场,悟出了靠偷窃永远也不能出人头地的人世规则,他决不能再像父亲和哥哥那样去作永不见天日的地下“老鼠”若要有头有脸地活在世上,就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情。
胡大高二次入狱后,有幸得到了龚跃进的赏识。出狱后,没有多久便当上了龚跃进的村委会委员,成了远近闻名的四大天王之一。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这一带建筑工地的“治安”工作,其实也就是借此收缴他的“势力范围”内建筑工程的“治安费”、“保护费”、“人身安全费”等等“安全基金”同时还组织了一个庞大的运输车队,强行垄断了这些建筑工程所有的材料供应。附近的工程队和建筑队,不论姓公姓私,不仅都乖乖地服从,而且都在暗中给他定期进贡大笔的人民币,否则根本无法在这一带立足。
据初步了解,胡大高的治安队有20多个成员,胡大高本人有4个贴身保镖。他们不仅有以民兵名义持有的各种枪支,而且还有大哥大、对讲机、bp机、登山鞋、213北京吉普、桑塔纳等各种先进装备。他的手下在龚跃进的支持下,全都发工资,发服装,吃集体食堂,被当地人称之为“第二公安局”而胡大高本人,也就成了“第二公安局局长”
他的父亲出狱后,在胡大高这个大“孝子”的精心安排下,住进了附近的一个豪华宅院,洗手不再干那种暗中偷窃的勾当,靠着儿子明火执仗得来的财势,安安稳稳地过上了颐养天年的舒心日子。去年因患脑溢血,全身瘫痪,胡大高精心疗养服侍了一年多,终于在前不久病故。可能是一种变态心理,认为自己的父亲一辈子让人瞧不起,始终也没活得像个人样。于是就想让父亲在死后好好露一次脸,借此显示一下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威风和气派。
为安葬父亲,胡大高一共动用了32辆三轮摩托开道,8辆彩车运送冥车冥马冥府冥物,撒纸钱举纸幡的人足有50多个,抬棺材的人竟然用了108位!俗称108抬的大轿棺!鼓乐班子用了12个,还有洋鼓洋号,七色彩旗,雇来送葬和真正送葬的人加起来有数百人之多。整个送葬的车辆和队伍,首尾相继将会有数里之遥!如果这个庞大的送葬队伍此时走到街上,将会给市里上下班高峰期的交通带来极大的影响,不管是在什么样的路口,至少也会堵上你一两个小时。加上围观的群众和一些好事之徒,说不定延误的时间会更长,造成的骚乱会更大。
但也许这正是胡大高所希望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想造成这样的影响和气氛。
可能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好东关村还有一家人也是在这一天举行葬礼。这是一户刘姓人家,就只一个独子,因为订婚急需一笔彩礼,在工地上给人打工,连着加了几个连续24小时不休息的长班。由于劳累过度,一不小心从7层楼高的一个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还算命大,被横在3楼的一个钢管挡了一下,造成一起脊椎断裂,右腿和右胳膊粉碎性骨折恶性事故。据在场的人说,如果抢救及时,这个刘家的儿子肯定送不了命。当时见有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后,立刻有人报告给了在场的工头,工头见摔成了那个样子,借口不能乱动伤者,不让人靠前营救,然后给“独眼龙”胡大高打电话,让他来看看应该怎么办。胡大高来了一看,发现这个打工的伤势严重,就算花上10万8万治得活过来,不是高位截瘫,也是终身残疾。于是心领神会,有意没叫救护车来,却让自己的几个心腹前去抬人。就这么连等带拖,磨磨蹭蹭3个多小时后抬到医院时,人早已咽气,连手脚都冰凉了。事后刘家人也闹了一场,无奈胡大高人多势众,不仅没给一分钱,而且还在这家儿子的工钱里扣了200元,说是误工费和惊吓费,说死者是“不小心和不守规矩”最终竞说看在一个村的面子上总共给了3000元算了事,若要是外地的民工,一分钱也别想再得到。
一家人肝肠寸断,但想想也只有忍气吞声,苟且偷安。没想到了殡葬的这一天,不是冤家不碰头,正好又碰上了胡大高也在同一天埋他的父亲。其实几天前他们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因为日期在此之前已定,亲戚朋友也都发去了通知,已经无法再行更改。
这是在东关村村委会决定卖出全部耕地后,村民们的首次殡葬行为。这一带都是土葬,以前都是各家葬在各家的地里。再后来由村委会统筹安排,殡葬地点集中在统一安葬地点。然而今天刘家准备往外抬棺材时,却突然接到村委会通知,从今天起,不再允许土葬,一律实行火葬。因为这里的土地将要悉数卖掉,村民己无权再在村里的土地上安葬亲人。然而与刘家同时进行殡葬的胡家,仍然照样施行土葬,而且埋葬的地方是这一带最显眼的一个去处,刘家气不过去找村长龚跃进,龚跃进没出面,却让一个副主任告诉刘家的人说,这是区政府的统一规定,也是上面的精神,从今而后所有的人一律不再实行土葬。问到胡家为什么能土葬时,答复说,那地是人家买下的,人家买下的地,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村委会不能干涉人家。刘家说,既然他家能买,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买?那位副主任一句话就把刘家给戗了回去,你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买得起吗?你知道那块地值多少钱?一平米三万块,不多不少30平米,想买你就拿钱来!
就在殡葬这天,胡家人再次做出了愈发令人发指的事情,他们竟以他们拟定的殡葬路线不能让野鬼闯撞为由,阻止刘家的殡葬队伍不能在村里的大街上先行通过,只能等他们的殡葬队伍过去后,刘家才能举行葬礼。胡家的人多车多礼仪多,眼看着都下午了,葬礼还遥遥无期。刘家人越想越气,越想越悲,一家人哭的昏天黑地,死去活来,直哭的全村的人都跟着掉眼泪。村民们本来这些天就为买地的事窝着一肚子火,再看着眼前这一桩桩横行霸道。倚财仗势的恶行,终于在这件事上让全村人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足有上千村民在儿个复转军人和老人的带领下,手拿锄头、铁锹、镰刀、斧头、老式火铣和火枪,浩浩荡荡地挡在了村口,一不准胡家的殡葬队伍通过,二不准胡家的人埋在东关村的地里。村民们说了,胡家人根本就不是东关村的人!不是东关村的人,还要在东关村为非作歹,违法乱纪,这都是谁给他的势力!
上千的老百姓堵在村口,还有附近成千上万闻讯而来的观望者,一时间让东关村成了人的海洋。真个是众志成城,一呼百应,眼见的人越聚越多,情绪越来越激越。胡大高的手下差不多也有二三百人,两军对垒,谁也不让谁。闹到后来,村民们说了,你们今天要不说个一二三,还想像以前那样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除非你们把我们一个个都打死了,再踩在我们的尸体上把你们的棺材抬过去!
胡大高大概是没想到村里的老百姓会闹的这么厉害,以至会闹到这份上。人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百姓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你再横又能横到哪里去?再说今天胡大高是在事头上,大操大办,无非是要个体体面面,排排场场。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请了不少,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僵持的时间便越来越长。好在这一带的风俗,红白喜事请来的客人,上了礼,吃过饭,再走走过程,即可告辞离开。尤其是今天来的客人,大多数也都只是仰人鼻息,敷衍了事,不得已而为之之人。一见有人闹事,除了那些想看看热闹的,稍稍有点头脑的,早已溜之大吉,纷纷离开。
等到这时,胡大高眼见的时间越来越晚,满座的达官显宦、亲朋好友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剩下来的也都显得灰灰溜溜,垂头丧气。越想越觉得忍不下这口气,于是打了几个电话,又一下子叫来了几百个民工和打手,他们对这些人说了,如果能把村口的这些人赶走,让灵车顺顺当当地通过,让死去的老父人士为安,他今天就是倾家荡产,也绝不会亏待弟兄们。除了吃饱喝足,每人发给200元,是民工的一律再放假3天。
于是事情便越闹越大,局面也越来越严峻。喊声、骂声、哭声、助威声,乱成一片。整个村里沸反盈天,灰尘弥漫,犹如天崩地塌了一般
史元杰和魏德华问明了情况,想也没想就赶紧往里面走。
谁是谁非先放在一边,但这场一触即发的恶性殴斗必须立即制止。
两个人因为穿的都是便衣,也没几个人认得他们,内衣几乎都被汗湿透了,才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等挤到里面时,渐渐才有人认出了他们,等到后来终于有人喊了一声:
“市公安局来人了!史局长和魏队长都来了!”
于是人们在一阵喧嚷声中,很快便让出一条路来。
让史元杰吃惊的是,挡住灵车去路的最前面的几十个村民,同站在他们面前那些荷枪实弹的治安队相比,手无寸铁,清一色地全都光着膀子,有的甚至只穿着一个裤衩!倒是他们后面的那些数以千计的村民们,手里才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武器。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们绝不会先动手,除非你们先把我们一个个都收拾了,大家伙才会跟你们拼命!
尤其是让史元杰没想到的是,在面对着老百姓的那群人里,竟然还站着两个穿警服的公安!他觉得有些面熟,想了想没能认出来。会不会是镇派出所的呢?他们狐假虎威地站在老百姓面前究竟想干什么?究竟接受的是谁的旨意?
在人们的一阵议论声过后,现场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对峙的双方,也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其实也都是在猜测着两个人的来意和立场。
史元杰默默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老百姓的这一面,不用说,该来的都来了,领头的,出主意的,都会站在最前面。而另一面,看看那一个个茫然无措的表情,也不用说,真正当家主事拿主意的,眼前一个也不会有。
史元杰正想着该怎么说,身旁的魏德华开始发话了。
“大家都听着!我叫魏德华,是市局刑警队队长。今天一块儿来这儿的,还有咱们市局史局长!”魏德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看看有什么反应,但所有在场的人都木然地站在那里,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兴奋或者激动的表情。“我们来这儿,本来是想了解别的情况的,却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我建议,你们双方都各往后退30米,然后你们各把各的主事的叫过来”
“我们不相信你们!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村民里突然有人这么喊了一声,紧接着便响起了一片同样的呼尸:
“你们公安局有几个好人!”
“要说就正大光明地说,为什么要让我们后退30米!”
“你们说你们不是为这事来的,那又是为什么来的?”
“看看那儿个戴大檐帽的都在哪儿站着,就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
“让他们俩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的!”
看着眼前这气势汹汹的场面,史元杰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让群众相信你服从你,惟一的办法,只能亮明你的态度,表明你的立场,让群众明白你是公正的。于是他不等魏德华再说什么,便大声地喊道:
“乡亲们!乡亲们!”
史元杰刚刚喊了这么一句,人群中的嚷嚷声立刻便平息了下来。
“我跟魏德华队长来这儿,确确实实是为了解别的事情来的!”史元杰继续大声地说道“为了什么事情呢?我们现在可以告诉大家,其实就是有关你们东关村买卖土地的问题!这件事引起的纠纷很大,并且已经引发了几起恶性案件。我们市局对此非常关注,上级有关部门也一样非常关注。今天下午,魏德华队长已经同地区和市土地局进行了联系,他们对这件事感到非常震惊,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说到这里,我想大家也就应该感到放心了,因为截止到目前,国家土地部门根本就没有收到过任何这方面的报告和批示!动用这样大面积的耕地,必须通过省一级部门的批示和同意!否则,任何人都无权买卖和使用它!不要说800亩,1800亩了,即使是一分一亩,随便动用它,也一样是违法犯法的!所以我们市公安局的态度也一样非常明确,谁要是敢非法买卖土地,由此而引起的一切后果,都将由谁来承担”
讲到这里,史元杰已经无法再讲下去了。四周的欢呼声,鼓掌声,叫好声,像海啸一样惊天动地般地覆盖了过来,他的声音顷刻间便被彻底地淹没了。
甚至在同村民们对峙的队伍里,竟也有人在欢呼雀跃,鼓掌叫好。
余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村民们几乎没怎么商量便立刻后退了30米,而且很快便派出了两个代表过来,并提出了村民们的条件和要求。
村民们的要求和条件在史元杰和魏德华看来,还是知情达理,宽宏大量的,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和苛刻的条件。只要老百姓的命根子土地还在,别的好像都可以忍让,都可以置之度外。听之任之了。
即使是其中的最严厉的一些条件,也一样是合情合理的:
“要火葬,两家都火葬,不能一家土葬一家火葬。”
“村里的土地不能随意买卖,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别说一平米一万块,就是把黄金在地里铺满了,寸土寸金,也绝不买卖。”
“村里的路,是公共的路,大伙的路;不分贫穷,不分贵贱,红白喜事,得分个先来后到;先完事的先走,后完事的后走。这是老规矩。祖祖辈辈多少年了,哪朝哪代哪年哪月有过这么霸道的事情?”
但在胡家这一方,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首先是好久好久就没人主动来搭话。魏德华问了好多遍,让他们主事的过来,但他们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上前来答茬。
史元杰明白,真正主事的不在,所以就没人能作得了主。之所以没人上前来,无非是还没有接到主子的指示,一旦联系上了,主子还得向主子的主子请示,说不定主子的主子还得向更上一层的主子请示。因此一时半会的还不会有什么人来说什么,而一旦有人来说什么了,那也就表明他们已经想好了对策。
几乎快20分钟过去后,才有一个急急慌慌的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
“史局长,魏队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胡经理说了,人马上就过来,马上就过来。胡经理还说,他今天正在事窝里,没想到你们会来,真的非常抱歉。胡经理的意思,看你们能不能先到家里坐一坐。时间反正也不早了,是不是先吃点喝点?”
“胡经理?哪个胡经理?”魏德华打断了他的话径直问道。
“噢,噢!胡经理呀?胡经理就是我们的胡队长”
“什么胡队长?”魏德华依旧是明知故问。
“就是咱们东关村治安队的胡队长呀。”来人见史元杰和魏德华都拉着脸,赶忙陪着笑脸说:“胡大高,胡大高。”
“既然是胡大高,也不看看已经什么时候了,还让我们去他家里干什么?是不是他家今天不想埋人了?”魏德华的话茬越来越硬。
“就是就是,他也正着急呢。他就过来,马上就过来。”
“你叫什么?”魏德华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我叫范小四。模范的范,大小的小,一二三四的四。”范小四显得格外谦恭地回答。
“噢,你就是范小四呀。”魏德华一副知根知底的口气。“东关村的治安副队长是不是就是你?”
“是,是,临时挂个名,凑凑数。”
魏德华对范小四的来历也确实非常清楚。范小四是这一带仅次于胡大高的二号人物,被人称之为“第二公安局副局长”他曾因抢劫罪两次被判刑入狱,出狱后落户于东关村。年龄30多岁,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绰号为“混天龙”以敢打敢拼不怕死不要命而名扬乡里。此人劣迹斑斑,是市局近期主要监控对象之一。
让魏德华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个范小四跟自己想象中的那个范小四竟然完全不一样。眼前的这个范小四彬彬有礼,面善而恭顺。尤其是人长得白白净净,一表非凡,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曾是个被判重刑的蒙面大盗。
不过魏德华心里清楚,这只是范小四在他们面前的另一种表现或者仅仅只是一种假象。如果他面对的不是市公安局局长和副局长的话,天知道他会露出一副什么样的面目来!否则又怎么会成了仅次于胡大高的二号人物,又怎么会号称“第二公安局副局长”?
趁着胡大高还没来的当儿,魏德华想了想说:“看来这半天胡大高并不在这里,那就是说,在这儿一直主事的其实是你?”
范小四愣了一愣,也许是他没有想到魏德华竟会这么问他。“我也只是听听命令,胡经理让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胡大高的话,真的说一句,你听一句?”魏德华问。
“现在市场经济了,经理的话能不听么。”范小四依然显得谨小慎微,但说出来的话却不亢不卑。
“这跟市场经济没关系,”魏德华渐渐地感觉出了范小四话里的弦外之意,同时也感到了范小四决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会跟金钱有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为了钱有些人什么也干得出来。”
“魏队长,史局长也在这儿呢,有些话我们也只给你们说。”范小四还是那么一脸笑意地说道。“其实你们也清楚,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是过来人了。啥好啥赖,啥该干,啥不该干,我们心里有数。”
魏德华到了此时,才真正听出了范小四话中隐含的轻蔑和杀气。像范小四这样的人,他不仅不会怕你,在他的心底里骨子里其实根本就没在乎你,根本就没瞧得起你。于是他也毫不客气地砸出了一句像石头一样的话:“那是,过来的也就过来了,过不来的不想过来的那我们也没办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我们心里也有数。”
“听魏队长这么说,我们心里就更有数了。”范小四的表情更加显得毕恭毕敬“对那些拉不过来的人,我们真的也没什么好办法。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要死要活,那也就由不得什么人了。”
“那像今天的事,你们是不是要横下心来走到底了?”
“魏队长,我刚才给你说了,我们听胡经理的。”范小四再次把话题绕了回来。
魏德华的脸顿时被气得煞白,要不是史元杰的眼神制止了他,说不定他早已发作了起来。搞刑警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如此张狂的对象。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个疯狂的歹徒,凶残的帮凶,但你就是对他无可奈何。在他的眼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一个个无非都是些狗官贪官溜须拍马的昏官,只要在上面捏住一个,就等于捏住了一大串,所以他确确实实并不怕你。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胡大高,还有龚跃进,还有镇里区里市里省里更多更大的给他撑腰的人物和势力。如今能对你如此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就已经很不错很不错了,如果你真的不识趣不买账,那也就别怪我说话噎着了你。就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也照样不能把我怎么样。何况这又是个民事纠纷,事情又没有真正闹起来。就算闹起来,他有他的理,我也有我的理。要讲理就得找政府,找法院,干你公安局什么事情?顶多也是个狗咬耗子,到时候你们还得靠边站。至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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