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跟个做偏坠了的不倒翁似的,脸朝着地面就直抢了下来——
不过没怕,一点都没怕。是因为——心下笃定,定然会有一个人、一双手,在她摔个狗啃屎之前,将她稳妥地护住,不叫她受伤,不叫她出丑。
于是当自己果然跌入那个怀抱时,兰芽没有半声惊叫,只有欢喜地闭住了眼睛。
眼角缝儿里,早已泪湿了。
不敢叫出声,只能在他耳畔低低啜泣:“大人……”
早就知道是他,甚至都根本没用眼睛去细细辨认,只在灵济宫门口见马车听下来,双宝跳下马车跪在她面前掉眼泪的时候,她只极轻
极浅地扫了一眼那个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便已然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因为她明白,他岂能放心她一个人回来?纵然他在辽东还有公差,纵然皇上无旨召还,他若私自回京便是死罪……可是他还是会利用任何机会,回来看她。
只为了,看她安好.
纵然欢喜,却也不敢在他怀中多做停留。灵济宫太大,大到人多眼杂,她一个人都看不过来。
她便连忙坐直起来,与他衣缕滑过时,趁机抹干了脸上的眼泪。
待得坐正,就又是一脸清净的兰公子。
只盯着他:“给你做的,你就吃吧。”
自然本想给他做他最爱吃的,可是一旦那么预备,别说身边人,就是膳房的厨子都得先起疑。于是便想着做她爱吃的吧,也算是能叫他解一解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辛苦,外加重温一下灵济宫的味道。
他却还是坚持将筷子递进她手里,认真凝住她:“好好吃饭……别叫我悬心。”
“哦,”一句话,她的鼻子便又堵住了。
他叫她好好吃饭,不是说眼前,而是说从今往后那些他没办法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叫她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悬心。
可是一想到要有那么多的日子,没有他在身边,纵然她自己再努力,又怎么能吃出饭菜里的甘甜?
她却不说,只是动了筷子乖乖地吃饭。
在他面前,在他身边……陪着一车的枯骨。
认真吃饭。
他亲自看着她吃饭,继而缓缓说:“狼月和固伦,都很好。狼月身子硬朗,现在就像个小狼崽子似的满地爬。虎子和爱兰珠都当自己眼珠子似的疼惜着,宠得那小子无法无天……有一回竟然直接爬到我的公案上来了,见我对他冷着脸,竟然抓起砚台里蘸着墨的毛笔,掷到我脸上。我佯作发怒,那小子一点没怕,还直接在我的公文上尿了一大泡尿。”
“啊?”兰芽惊讶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早已长长滑下。
大人就在狼月身边,其实比她远隔千山的处境要更难。因为要一日一日看着孩子,却要装作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能露出一点点身为人父的情感来。
可以想象那天大人一定是装作严肃,甚至摆出那副阴森的模样儿来了,可是狼月还是不怕他啊……也许那幼小的孩子反倒最是眼明心净,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她赶紧擦掉眼泪,用力地笑:“大人真可怜。”
“嗯哼,”他傲然哼了一声,眼角眉梢也还是随即都融化了。
“我反倒担心,虎子和爱兰珠将他宠坏了。等他过了周岁,我倒要给他立些规矩了。”
兰芽心下又是一痛……孩子就要周岁了,可是她的归期还是无期,都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回到孩子身边去。以眼前的情形来看,怕又是不能……
她便点头:“男孩子早些立规矩也好。大人看着办。”
又吸了吸鼻子,终是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儿:“那,固伦呢?”
说到女儿,他又笑了:“且莫说你家那固伦格格了,更是荒唐。”
“怎么了?”兰芽吓了一跳,心说一个不满周岁的小丫头,又是在藏花身边儿的,能做出什么荒唐事儿来?
司夜染也只能摇头:“我与藏花之间训练了海东青传书,每一二日便能传些消息来,虽然隔着远,倒也知道得清楚。”
“那固伦格格呀……从你走后不知怎地就添了个爱好——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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