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便忍不住高高挑眉斜睨着他:“还不下筷?”
他则淡淡转眸对上来:“公子说了,这样好的东西,公子自己却也都许久没有吃过了。公子自己都不吃,小人为什么要吃?”
兰芽被问住,翻了个白眼儿:“总归,叫你吃,你就吃!你要是不吃,本公子撒了小性儿,就要叫两个人来压着你的胳膊,掰开你的嘴,硬往里塞!”
“公子还真野蛮,”他的面容隐在夜色里,仿佛舒展开:“明明是对人好,一片真心实意,怎么偏要选这么笨的法子,偏要让人以为你是对人家不好?”
兰芽听了,面上热了热,便也眼波放柔,宛若秋水轻荡謦。
“说的是,我也觉着这法子可真笨。那想出这个法子、使出这个法子的人,就更是顶顶的大笨人一个!”
车夫终于没忍住,高高挑眉望回来凡。
兰芽绷住五官,一派严肃:“看什么看,本公子说的又不是我自己,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大笨蛋!”
车夫无奈,连忙别开目光去,望向别处。
面上虽然并无太多表情,可是微微松弛下的肩膀却泄露了他的快意。
他望着夜色远方问:“为什么这些你最爱吃的菜,你自己也有许久未曾吃过了?”
兰芽咬住了唇。
为什么呢?因为一年多以前是因为有了身子,开始挑嘴,许多从前爱吃的忽然就吃不动了;后来……后来孤身一人回到灵济宫来,独自面对这座空空荡荡的大院子,人是回来了,心却都留在了那一片白山黑水里,一片都没给自己带回来,于是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吃食?
再说即便膳房有哪些菜的食谱,却哪里还有那个人为了她能吃得好,亲自将所有食材亲自拣选过,亲自根据她的身子配比出来的那些分量?
一个人的时候,饮食只是为了活着。食不知味,又何必糟蹋那些贵重的东西。
可是这些话……她自己都不敢拿出来细想,也更不想说给他听。
她便淡淡笑了笑:“呃,天儿热了,没什么胃口,自然就不想吃了。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由。”.
他听完了又忍不住高高挑眉转过来望住她。
“公子自己都不想吃的,却拿来给小人吃?”
兰芽被越说越心虚,仍不住掐腰瞪他:“哎我说你这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在你眼前的我,是杀人如麻的西厂厂公兰公子!我给你拿好酒好菜的,你还敢不吃?你还敢东问西问的没个完?”
那人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儿来。
笑声宛若神殿里不灭的香火,青烟袅袅飘入夜色,缥缈宛转随风而散。
笑过了却将筷子拿起来,并齐,郑重递进她手里去。
“公子今晚还没吃过吧?”
兰芽挑眉,在夜色里悄悄儿地听了听——听自己肚子的动静,看是否是肚子叫了。
她虽然坐得端正,但是为了要听肚子的动静,所以头下意识地向一边歪着,想让耳朵更凑近肚子一些……他见了,便又忍不住笑。
轻轻摇头:“不是肚子叫了,是你又开始发脾气了。公子不知道,你寻常肚子饿的时候,会发脾气的。”
兰芽一瞪眼,脸就红了:“谁说的?你凭什么说我一肚子饿就发脾气?你当我是什么,我又不是个饭桶!”
他长眉轻展,曼妙偏首,眸光如月下波光,潋滟而来。
“哼~,还否认?你就是个饭桶——不过,是个小的。”
兰芽登时恼了,掐腰就要爬起来:“哎我说你这个人!”
他便更放松,身子微倾,将手肘抵在盘坐的腿上。只是一个姿势的变化,便神奇地整个人都不同了。有一股子天成的傲气,从他全身的骨头份儿里,宛若月色珠光一般,一点一点袅袅地漾出来,渐渐在他身周汇集成一片皎洁清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圈里。
即便依旧是一身破衣烂衫,一副没有太多特征的中人相貌,却叫人只觉他端坐皓月里,清逸当空。
兰芽的心便跳得更急了。
这一心慌意乱,就忘了想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最好是支撑地面来稳住身形;可是她为了拿着范儿,于是两手只顾着掐腰了,结果一时闪神,整个人便找不准了重心,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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