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了?”
兰芽伸手将腰间的铁牌摘下,凑到鞋底处去切割。费了些力,半晌才给割起来,拿到梅影眼前来。
梅影却先是盯着兰芽手中的铁牌,低低一声惊呼:“你好大的胆子!宫中绝不准私带铁器,你竟然将腰牌的边缘磨尖了,当成刀刃来使!倘若被发现,你的脑袋不要了?”
兰芽急忙竖起手指:“嘘……”继而慧黠一笑:“谁让这铁牌是前寝宫的腰牌呢,寻常人也不敢检视。梅姑娘你也知道宫中险恶,我留着这心眼儿也不过只是为了防身,又不害人。”
梅影便也咬住了唇,望向兰芽的目光里,不觉多了几丝敬佩之色。
兰芽倒没留意,只专心去翻动那鞋底,指示给梅影
看:“你瞧,鞋底上先刷了鱼骨胶,继而在上头覆了炭灰。便是计算好你行走的距离——这原也不难:乾清宫跟外的四合长街,长度都是固定的。”
“待得你走过了预算的距离,这层炭灰便被磨掉了,露出里头的鱼骨胶来。鱼骨胶原本是冷的,也不会粘黏,你在行走当中也未必会多加留意;但是随着你的脚步,胶面与地面摩擦,渐渐生热,热便将胶面融化……于是当你在那固定一点站立过久,胶便自然将你粘在了地上。”
兰芽眯眼望向“长贵”的那个方向:“而彼时你全副精神都被‘长贵’吓到,等到再拔腿想逃,已然动不了地方。你不会去怀疑鞋底,你只会想当然认定,这是鬼打墙——从而,你便更相信前方挡住你的事真的鬼,真的长贵。”
梅影急怒攻心,恨恨道:“究竟是谁这样害我!”
兰芽却轻轻抿住了唇角。
梅影霍地扭头来望她:“兰公子,你既看得这样明白,便也必已知晓害我的人是谁。”
兰芽想了想,还是摆摆手:“对不住,我还真是不知道。我来得晚,只瞧见了那障眼法,至于纱幕后真正的‘鬼’是谁,我看不清,也撵不上。”
梅影咬碎银牙:“我早晚必定能查出来。此仇早晚必报!”
梅影说完又转头来望兰芽,幽幽说:“……今晚,多谢你相救之恩。”
兰芽一笑摆手:“不必了。我也只是,嗯,恰巧经过而已。”
铃铛声停了许久,梅影也不敢多做耽搁,便朝兰芽郑重一福身,便朝前去。她边走边在心下细细思量是谁害她。
却没成想,耳边还是传来簌簌额的脚步声。
梅影惊讶回眸,却见兰芽小小的身子走在她身旁。
梅影便惊问:“你,这是?”
兰芽笑笑;“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我既来了,便陪你走到终点。”
梅影心下猝不及防地一热,又不甘心被兰芽知道,便狠吸口气抑制住,问:“……你为何会帮我?以我素日对你,你本该恨我才是。”
兰芽却坦荡一笑:“梅姑娘素日如何对我了?我倒不记得梅姑娘曾经做过让我记恨之事。除非梅姑娘自己说的是,从前有几回的说话不客气。不过只因为那几句话就记恨一个人的话,未免太过小器。”
梅影朝她望来。
兰芽微微抬头,仰望夜幕中皎洁的明月:“我倒是记得彼时大人被皇上下旨所困。朝堂上下没一人求情,除夕之夜,却是梅姑娘你冒险告诉我大人被关在自鸣钟处,且托人给大人送来了酒菜。”
兰芽说着转头望向梅影,真挚一笑:“还有,尽管梅姑娘一直并不待见我,却明知道我是女子,只需向外透一点口风,我便定是死罪……可是梅姑娘却始终,守口如瓶。”
梅影定定一怔,面上莫名开始发烫。
她便嘴硬道:“我那又不是为了你!我不过是,都为了六哥罢了。”
兰芽便轻轻一笑,却没说话。
实则,只要她都是为了他,那也足够了。
人心难测,尘世起伏,这个世上防备他的、害他的人多,一心为了他、护着他的人却少。
能这样为他的人,便每一个都是珍贵,都值得拼力保全下来。
即便,自己心下也许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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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