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出,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洗濯着梅影那双金莲。
兰芽瞧着,心事一时翻涌。
她不后悔从小不肯缠足,到如今依旧是一双天足。也唯因如此,她扮男装才方便行走天下,否则早因双脚不良于行而漏了馅儿。
可是——可是既然这天下的女子都流行缠足,便都是因为男子喜欢。听说过有男子夜晚都握着金莲才睡的……
她便忍不住心酸地想象一下:说不定——说不定司夜染待得见到梅影的这对金莲,定然也会十分喜欢的吧燔?
女子的脚都是顶顶的隐秘,梅影被兰芽这么盯着,便觉得不自在,忍不住回头瞪来:“你瞧什么!”
兰芽急忙收了目光,尴尬一笑:“姑娘忘了?我也是女子。不算唐突。窠”
梅影却还是手忙脚乱,将鞋子赶紧换好,起身方长舒一口气:“既然同为女子,你何必还盯着我看?”
兰芽按下一声叹息,道:“我是天足。多少有些羡慕姑娘的金莲一弯。”
梅影忍不住嘀咕一声:“既是天足,难道六哥真的将你当成男宠?”
兰芽没恼,倒觉得有趣,便也扑哧儿一声笑了。
梅影惊魂甫定,前后又望了望长街两端,问道:“你怎么来了?”
兰芽指了指乾清宫高高的庑顶,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腰牌:“姑娘忘了,我本是乾清宫的奉御。这是在乾清宫外,出了动静,我自然不能不管。”
梅影便问:“方才那鬼……你可瞧见了?”
兰芽自然瞧见了,而且瞧得真真儿的:
先前那又哭又笑的女声,是方静言捣的鬼。他借着距离,利用宫墙的回声,以及夜晚的风声,便捏着嗓子,用类似唱戏的小嗓儿模仿出又尖又细的女声来,在这空旷夜里便格外尖利。
只是此间会涉及到唱戏的唱腔……难免会叫梅影直接想到凉芳去。为了凉芳,兰芽此刻不便说破。
她便只指着方才“长贵”的方向道:“瞧见了。不过是装神弄鬼,你别当真。”
她边说,边引着梅影走过去。可是梅影方才当真是被吓坏了,心下余悸尚存,于是迟疑着不敢跟上去。
兰芽瞧见了,便回身一把抓住梅影的手,领着梅影朝前走。
梅影十分尴尬,不由得想要挣脱开,便喝道:“你身上有功夫么?”
兰芽摇头一笑:“没有。非但没有,甚至若论身量和力道,我还比不上梅姑娘你。”
梅影斥道:“那你就敢这么拖着我朝前去?万一,万一……”
兰芽便接续下去:“万一那真的是长贵的魂灵,该怎么办,对不对?”
梅影战战兢兢点头,指尖已是冰凉。
兰芽便道:“你瞧,那恶人就是捉准了你此时心绪。长贵对你有情,你对他的死推波助澜,所以你心下实则隐有愧疚,更有恐惧。于是你一见到隐约的内监人影,听他说他是长贵,你便在愧疚与恐惧之下,信以为真。”
梅影瞪圆睁双眼:“你的意思是,那根本就不是长贵。而是有人利用我的心结来吓我?”
“正是。”
兰芽说着,已是悄然将梅影带到了方才“长贵”的所在。
空气中弥漫着更为浓重的燃烧后的气息。兰芽弓腰,从地上捞起一把什么来,搁在梅影掌心。
梅影吓得一颤,借着灯笼待得看清了,原来是一把烧焦了的黑灰。梅影便一皱眉,细细凑近闻了,惊问:“仿佛是——纱线?”
兰芽拍拍掌:“没错。在烧尽之前,它就是一席普通的纱帐。有人在纱帐后头点了火,火与纱帐中间站了个身穿内监服色的人。火光将人影印在纱帐上,纱帐网眼略大,于是将那影子又透漏到了夜色中。于是隔着足够的距离,从你的位瞧过去,便是影影绰绰的身影。不似实体,仿佛倒像是飘浮在夜色中一般。”
梅影心下一震:“你早就看出来了,于是你才将那灯笼掷过去,烧了那纱帐,自然便也戳穿了那人的障眼法?”
兰芽咯咯一笑:“正是。”
梅影不由得正视兰芽一眼,也只能说:“你倒聪明!”说罢依旧黏在地上的鞋问:“那鞋又是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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