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兰珠一挑下颌:“放就放!反正他们已经上过几回刑,又被关了这几个月,我没什么亏了!”
兰芽轻轻闭了闭眼睛,无法忘记之前在虎子背上看见的那纵横的鞭痕……她当时忍着没在虎子面前再提起,可是不等于她忘了这笔账。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瞧兰芽不出声了,爱兰珠转眸望过来:“第二个条件呢?”
兰芽睁眼浅淡一笑:“现下还没想好,暂且存着。等以后我想到了,再跟姑娘讨。”
爱兰珠冷哼:“还有这样儿的!妲”
兰芽瞟过去:“……我们大明地大物博、物华天宝,姑娘没见过的还多着。”
爱兰珠听懂暗讽,冷冷盯着兰芽:“你不会当真只是个小小的长随吧?窀”
兰芽咯咯一笑:“姑娘了不得,在西苑几个月,原来不光忙着驯马,而是已然将我们内官的品级都分辨明白了。”
爱兰珠轻哼:“谁稀罕研究你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不过是因为我们女真可没你们这些阉人,我瞧着新鲜罢了。”
兰芽暗自咬了咬牙。她也不喜阉人,更不喜这将好端端的男子活活零碎儿了、只为皇家王府内宅“安全”的旧制。可是这话大明自己人怎么说都行,却轮不到女真人以此为话柄,笑话大明。
兰芽一哂:“谁说女真无阉人?那倒是姑娘有所不知了!我大明成祖皇帝驾前,就曾有位公公叫兀失哈的,恰巧就是你们女真人!”
兰芽不理爱兰珠一脸的尴尬,只朝天拱了拱手:“兀失哈公公与三宝太监齐名,都为我大明建下不朽功勋。你们女真住地的奴儿干都司便是兀失哈公公一手创立,而大明与女真之间互通有无的互市,亦是兀失哈公公主张而开……”
“本人对兀失哈公公满怀钦佩,并不以他是个内官而有半点唐突。不过我却要强调:兀失哈公公的确是你们女真人。虽说是海西女真,而并非姑娘所籍的建州女真,不过那也同属女真。姑娘难道说不是么?”
爱兰珠气得一蹦:“你,你给我出去!我,我不想与你说话了!”
兰芽抿嘴一笑:“那有劳姑娘现下就与我去启奏朝廷放人吧……放了人,我自然便再不搅扰姑娘。”.
爱兰珠虽自己答应了,却不敢独自做主。她咬了咬牙,道:“你且等着,我总要与我的兄长们商量过。”
她的兄长们……兰芽悄然攥紧指尖。倘若爱兰珠是“黄金之女”,那她的兄长们就应当是……!
虎子之前说过,他爹袁国忠大人早给朝廷上书,说朝廷在西抗北元的同时,绝不可小觑女真的崛起。尤其是建州三卫的建州女真。
从前朝廷为了抵抗北元,对女真施行羁縻政策,赏赐颇多,一心安抚。这样虽然能体现大明度量,可是长此以往,说不定反倒会让该部认为大明耳软心活,进而生出不臣之心来。只是朝廷兵力全都守卫北元沿线,没有足够重视女真。
兰芽也觉得,若养虎成患,说不定北元还没能撼动大明江山,而这看似寡民小部的建州女真,反倒成了肘腋之患,渐渐尾大不掉。
既然如此,兰芽倒想去瞧瞧爱兰珠的兄长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兰芽遂道:“好,我随姑娘走这一遭就是。”.
兰芽在门外等着,瞄着爱兰珠进了那几个汉子的房间。几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说了半晌,其间那几个汉子都先后转了目光来瞧她。
她也都只当没看见,依旧淡然立在廊下看风景。
只当中有一个,个子最高,也仿佛最有说话权的一个女真汉子,望过来的目光最是扎人。兰芽忍不住回瞪过去,那汉子的目光却也不闪不避,幽幽冷冷粘在她面上。
兰芽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少时爱兰珠出来,冷哼一声:“我的哥哥们已是答应了,你等着吧!按着你们大明的规矩,我们的文书只能先递到礼部去,再由你们的礼部呈送给你们的皇上。具体要什么时候才能放人,我可就管不着了。”
兰芽一笑:“这个流程我自然比姑娘更清楚。”
礼部尚书就是邹凯,兰芽在来西苑之前已经与凉芳打了招呼,叫凉芳通知邹凯。
兰芽耐心等着,以为好消息最快也要明日午时前后才来,却没想到不过日斜时分,便已来了好消息。
虎子和赵玄被放出来,腾骧四卫的几位挂名的勋贵代表朝廷又与女真人客套了一番。双方皆说是误会一场,切莫伤了和气云云。
息风也在人丛中,却并未多说什么。兰芽特地到息风眼前去,朝他拱了拱手:“多谢风将军这些日子来对虎子的‘照拂’,来日必当报答。虎子拘禁多日,身上也有伤,我想带他出门治伤,风将军可有二言?”
息风冷哼:“兰公子如今代替大人主持大局,公子的话,本将又哪里敢有二言?”
“那多谢了。”
虎子一听兰芽要带他走,便欢喜得什么似的。倒是赵玄才被放出来,懵懵懂懂上前便拜:“小人拜谢兰公子,多亏公子搭救!”.
虎子和赵玄回去更衣,赵玄这才用胳膊肘一拐虎子:“……敢情,原来那位兰公子就是你夜夜梦里叫着的兰伢子!好威风!”
虎子心底早乐开了花,可是面上还得绷着,一副愁眉苦脸地道:“玄儿,你从前劝过我,不该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赵玄尴尬地自己抽了两个嘴巴:“呸呸呸,我从前那叫有眼无珠!哪里想到兰公子这样厉害!虎子,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虎子大大受用,却还继续矜持:“……你说过的,再怎么好的男人,也比不上女人的温软柔滑。”
赵玄咳咳两声,左右看看,凑近来说:“……说句唐突的话,这位兰公子相貌身段儿都不输女人!”
虎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哼了声:“还用你说?我早知道。”
赵玄登时来了坏想法,凑过来叠声问:“你知道,嗯?你难道早就……”
虎子挥拳:“滚,别胡说八道!”说着早已面红耳赤:“……我不过握过他的手。不过那柔若无骨、如冰似玉,便从那手上都明白了。他便是这世间最好的,从此我这心里,哪里还容得下什么女子?”
赵玄也听得神往,叭嗒叭嗒嘴道:“……他是个公公,不再是个男人。他比女子还美,倒也是有的。”
虎子被撞到了痛处,一皱眉:“这句话我当你无心。但只说过这一回就够了,以后再别说起!”
赵玄自知失言,连忙自抽嘴巴:“虎子,我口无遮拦了,你别怪我。我没有半点冒犯之意,他是你我的救命恩人,我永志不忘。”
虎子这才欢喜了,拱手与赵玄道别。
赵玄问道:“这一去,可还回来?”
虎子全不在乎:“我也不知,更不挂心。总之他叫我去哪里,我便随着他去哪里。我这一生,总归要陪着他,守着他,所有的脚步都只朝着他的方向罢了。”.
虎子欢欢喜喜跟着兰芽离了西苑,却见兰芽不朝灵济宫去。
虎子便问:“咱们不回灵济宫么?”
兰芽眨眼一笑:“不回。我给你定了天香楼的天字一号房,你去好好享受两日。”
虎子一蹙眉:“为何不回灵济宫?”
兰芽便笑了,拍了拍他手背:“……咱们坐山观虎斗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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