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你就走吧!”她又躺回躺椅上。
“人往往都是看得透别人看不透自己,所以在别人的爱情里你是智慧的,而在自己的爱情里你是迷茫的,任何一种感受都要自己承受,一切也都会过去的。我很感谢陪在我身边的朋友”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导播间里的阿米,透过那扇大玻璃窗,我看到了阿米的笑容。
三天后。我离开以撒的第三天。
云凡约我在马克西姆见面。在计划分手的那段日子里,我将整理出来的旧cd及书籍说好送给云凡的。云凡是阿米的朋友,一个it业的小白领。因为工作上时间差的缘故,我们大多在网上留言或是发手机短信。偶尔和阿米约他吃吃饭。他常说“不然你们当中有一个做我的女朋友得了”那时候,我是以撒的女朋友,阿米说“我可是独身主义者。”
此时,他体贴入微的为我拉开椅子,铺好台上的桌布。待侍者去端食物时,他问“是真的吗?”我笑了一下。“不说这个。”我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了云凡。
以前,我竟从没注意过云凡其实是个不错的男子。想来,我把太多的热情都给了以撒,而忽略了太多。这难道是错么?
云凡小心翼翼的,唯恐措词不当而伤害了我。
“若若,我曾跟阿米谈过,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找一个更爱你的男朋友,至少,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云凡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飞蛾扑火的场景。“方若的爱情之火,一旦燃烧,一定是熊熊的不能让人靠近,而后,便只剩了灰烬。她却唯有此种,别所不求。”这是阿米在她的一篇文章中的文字。
我想,我应该试着痊愈。
我和云凡聊到了很晚。云凡说:
“你终于有时间来了解我了。我总觉得我比电脑里的文字、比手机上的短信更真实,也更吸引人,只是你才发现,不过,还不算晚。”
云凡的笑是很阳光灿烂的那种。不像以撒那么吝惜,那么沉稳,那么的—让人无从捉摸。我还是提到了以撒,更是不受控的拿所有人与他相比。太难了,想快些忘记一个人,一个你深爱过的男人,一个你想与之一生一世相守的男人,真的好难。云凡说“你还是哭吧,我借你肩膀,你的笑太让人压抑了。”
我强忍着,咬着唇,直到头痛欲裂。
“走吧,我送你回去。”云凡善解人意的为我拎着包和认真的收拾我送给他的东西。坐在车上,我一直闭着眼睛。与以撒的一幕幕,如幻灯胶片一样闪烁着播放,关都关不上。
车停在了楼栋门口,云凡试探着问我:
“若若,我陪你吧,这个时候的人不适合孤独。”
我看着他,毫无意义的看。
“别,别这样看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陪你聊聊天,再或是我们去哪儿玩,要不然我们什么都不说,听听音乐、上上网之类的,什么都行我—担心你。”云凡辩解着,脸胀得红红的。
我打开房门,伸手按开了壁灯。
“进来吧。”我对跟在我身后的云凡说。隔着很远,我将拎包扔到了床上。与此同时,座机电话‘哇哇’的响起。
我有感觉,那不会是阿米或是任何一个同事,再或是我的家人。一定是以撒,我敢肯定。
云凡看着我,我依然有条不紊的换上拖鞋,及挂好外衣,我依然招呼着他坐下,及倒杯水给他。就好像,电话从不曾响过一般。
电话铃声从执着到失落,停息了。我的心因它的停止而悸动—我竟希望,它因感知我而感动我,我会被感动的。也许吧。
云凡问:“是他,对么?”
我不言声。
“我连上线,你上网吧。我去洗个澡。”
云凡应着,视线随着我来回移动。
仰面淋着莲蓬头洒落的水,心是一片一片的碎,混着泪滑过我的身体,一去不回。走出浴室前,我深吸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云凡,你想吃什么,我拿给你”我一边揩着湿发一边要继续说下去。
“嘘—你听,好像有人敲门。”云凡神密兮兮的说。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以撒!
尽管我和云凡之间没有什么,可还是觉得怪怪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悄悄的走到门口,关上了灯。我有些慌张,一些些的慌张—刚刚分手三天,我的屋里就有了男人,即便没事发生,可,说不清。我也不知道要和谁说清。
门外,敲门声由小至大。我决定—坚决不理睬。手机在关机充电,座机又占线上网,这时间,我和云凡被以撒困在了屋里,这太可笑了。
“你害怕么?”我突然问云凡。
“不!”黑暗中的云凡回答得很干脆。
连我都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问。怕什么呢?
敲门声越来越大了,以至成了砸门声。
云凡小声的问:“你们是真的结束了么?”
“是。”黑暗中的我,也回答得干脆。
我的脑袋里突然很乱。我和以撒真的结束了么?
“方若,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以撒的声音,而且从来都没有过的高八度的声音。
我故做镇静的关上了电脑。我想,如果以撒打电话进来,一听“占线”的声音就能肯定我在家,如果通了没人接,他会死心吧,然后走开。
我和云凡并排坐在床边,黑暗里。门外的敲门声和电话铃声交错的响着。
我想,我真的不爱以撒了,他的愤吼声音我已不想用心感觉,不然,为什么我不出去见他或给他开门?
我想,我真的是爱以撒的,此时的六目相觑会伤害以撒,视觉的伤害。尽管,没有任何事发生。若我不爱,为什么不出去见他或给他开门?让他看见,我房间里有个男人,我刚刚洗过澡并穿着睡衣?
我的心很乱,什么爱不爱的,我只想让以撒离开,让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敲门声停息了。一直摒着呼吸的我和云凡直直的盯着门口。
大约过了几世纪。我手指微抖的燃了一根烟,云凡扳过我的身体,面向着他。
“你们真的结束了,对么?”
“是的,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我说着,眼泪却“刷”的一下滚出。别问我问题,别让我回答,我的承认与否认,我的真心与违心,我的所有对立思维都已纠缠在一起,扯不清了。
云凡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说:
“明天,我领你去见我爸妈。”
这个声音好温暖,是以撒从未曾给过的。恍忽间,云凡吻了我,我不再是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以撒的唇好柔软,湿湿的。我就说,以撒是爱我的,是深爱我的,他的淡漠是他高傲面俱的外衣,其实,他的内心如火般炽烈。我和以撒嵌在了一起,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体我紧紧的抱着以撒,生怕他会离开我,我们不要分开,永远都不分开
“宝贝,明天早起我们就回家。”
我“猛”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含情脉脉的云凡。我的头“嗡”的一下扩散了。我抓起衣服迅速的逃到了卫生间。镜子里的我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我是真真的要和以撒分开了。
看着云凡那张再帅气也不能令我动情的脸,我的心空了。云凡过来抱我,说:“宝贝,我不知道该如何更爱你。我以前的女朋友”
我又想到了以撒。他跟我说此话题的时候,用的是“她”而不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看着前方,视线里却空无一物。
敲门声惊雷般的再度响起,我的心缩成了一团。在能开门的时候我没开,在已不能开门的时候我便更不能开了。我的心,好痛。
敲门的声音由急切变平和直至脆弱。以撒的声音传过来,恍如隔世。
“方若,开门吧。我们谈谈。我并不想怎样,即便结束,也该纯粹些。你不是总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吗?”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他就会无畏了,对么?我走过去,打开了门。
以撒倚在门框旁,眼睛因愤怒而布满了血丝。他打量了我一眼,撞过我的肩,走了进去。
以撒的瞳孔由小变大,投出一道光,狠狠的射向云凡。云凡一脸诚恳的看着他,像等待交接般的虔诚。
我点燃一根烟坐在床边。除它,我还能做什么?
“你呻吟的声音很动听,一如跟我上床时。”以撒走到沙发前,坐下,掏出了烟盒。
“怎么,才三天就耐不住寂寞了你只爱你自己你自私你残忍你现实”
我递给以撒一瓶矿泉水,是他常喝的牌子—“农夫山泉”以撒接过去,猛灌一口,又继续。
看着他像被猎伤的兽一般,我无权再去心疼。一切都不能重来了,这到底是谁的错?
那刻,我异常的平静。“以撒,发泄出来也许你会好受一些;以撒,但愿你的下一个女人不会如我般绝对,给同样的爱和同样的伤;以撒忘了我,也让我忘了你,就当我们从不曾有过交集”我默默的与自己对话。眼神里全是疼惜。云凡无辜的坐在旁边,不知所措。
过了好久。是好久吧。
以撒如泄了气的皮球,无气力的瘫在那儿。
“你叫什么。”以撒的眼神柔缓下来,看向云凡。
“许云凡。”猜不透以撒用意的云凡回答着。
“方若是个好女孩。她很顾家,也很体贴,又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女子。好好爱—她。”以撒把“爱”的音拖得好长,随视线一同落在我的身上。
“若若,今天我去给你买鞋—就是上次咱俩在‘西单’看中的那双。商场打来电话,说咱们要的那个颜色的鞋,货到了。我给阿米打电话,她先说你出差了,然后又说,我不该不去认真的爱你。阿米说,一切都在,听天由命吧。若若,你该在的啊,等我睡了醒来,走了回来”
我崩溃了。
“以撒—”我必须得阻止他说下去。不然,我得有多么后悔与愧疚,有多么的痛,一种无法再爱、再改变的痛啊。
以撒始终是了解我的。这辈子唯一一个了解我的男人。我却已失去了他。
“好吧。”以撒站了起来。
“我走了,真的没什么了。祝—你们幸福。”
“以撒,你是要‘杀’死我吗?”我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膨胀而又无处发泄,憋死我了。
以撒很慢很慢的挪向门口,一点点把自己的视线从我的身上撕扯掉。他是在等我的忏悔么?等我扑过去,抱着他,请他原谅?不会的。我们都清楚的知道。最后,以撒说:
“鞋在家里,你来取吧。它是你的。”然后掩门而去。
我木然了。
我抱紧自己,站在那儿,看着门的方向,我想以撒还会在门口吧,他还会回来吧。
云凡从背后抱我,问:
“你们是真的结束了,对么?”
“是的,结束了,真的结束了。”这个问题云凡今天问了我三遍。我也以同样的内容同样的回答了他。然而,云凡啊,你不是以撒,若是以撒,他一定能听得出来,我每一次的回答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我会好好爱你的。”我相信云凡的承诺。
以撒从来不说爱,从来不给我承诺,从不表现出他在乎我还是不在乎我,可我还是那么无求的爱他,这是为什么啊。
时间静止般的,让人感觉不到还有什么在流逝。我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忽远忽近的听,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的思想漫无目的,我的灵魂漫无目的。
电话铃声响起。我不再有感觉。那会是谁,又能是谁,是谁又怎样呢。我机械般的对着它:“你好。”
“我不好对不起。我—”以撒的声音似不受控的空气,弥漫了过来。
“若若,你来一趟吧,把鞋拿走,看着它,我简直无法入睡。”
“现在么?”我问。
“是。”
“好吧。我过去。”
云凡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像是要失去我般的问:
“必须要去么?”我无语。
“不会出什么事吧?”云凡指的是什么?是“以撒要报复我”?还是“我会和以撒复合”?
“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我要怎么说,才能不再伤害另一个人?我不敢想太多。
我敲了两下那扇我再熟悉不过的门。钥匙,我走的时候留给了以撒。我以为,我不再需要它们了。
以撒开了门,又径直走回去,抱着双膝,像被欺负了般,委曲的坐在滕椅上。我坐他对面,在我们放烟盒的地方拿出了烟,燃上。这个时候,我唯有用“不在乎”来伪装我“在乎”不然,又能怎样呢?在我的世界里,离去的坚强才是最完美的谢场。以撒懂,也不懂。因为他不知道,哪一次我是真的坚强,哪一次我是伪装。
“她是我的网友”以撒开始说。
以撒一定会用“她”而不是别的什么。
“她远在四川,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她的丈夫很爱她,她的婚姻是她父母包办的那种”这已跟我没关系了。也从不曾有过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很聊得来”
当初,我跟以撒也很聊得来。他是那么的忠爱我的节目,曾是那么富有哲理的丰满着我的全部世界。我是什么呢?一个靠爱寄生的小女人么?若你们只是聊得来,我会阻止么?即便你们除了“聊得来”还有别的什么,我会阻止么?以撒啊以撒,你说你解我,你却不曾了解我。我的爱的触觉很柔弱,一旦察觉了与爱无关的气息,就会关闭。其实,只要你说,你不爱了,我就会走开,又怎会羁绊于你?
我苦笑。唯有苦笑。
“若若,人总有不认真的时候,我现在才明白,我是真的想认真的爱你。”
我不敢反应,这句话来得太迟了。
“若若—”以撒提高着声调。
“你知不知道,当我在门外听到你和他的声音,我是多么的痛,那个人应该是我!是我!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在割我的肉,我疼啊!”
我无法自控的哭,大哭。以撒也哭。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以撒问。
我摇头,再摇头。
“不可能了,一切都太晚了。”
在我们可以好好爱的时候,我们没有,如今,你能,我却不能了。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了。我不容许自己的残缺和不完美。
“可以!我们一定可以!若若,我们离开这儿!我们换个环境!我们重新开始!”
这不再是从前那个高傲、冷漠的以撒。此刻,他脆弱甚至乞求般的挽回着他的爱情。我爱过的以撒,我正爱着的以撒,我要再怎么面对你呢。
“太晚了,以撒。今晚之前也许还有可能。可是—”
“若若,我们忘了今晚。”
“你不能!”我叫道。
“我努力!我一定能!”
“不,不。”我摇着头。我的心向我的爱妥协,而现实已为我的爱负了罪。
“若若,相信我。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流于形式的人。我也懂得送花及做浪漫的事,我也会哄得我的女人开心,但若若,爱的内容是这儿—”以撒捂着胸口。
“若若,我一直认为你也是不屑于形式的女人。但我知道了,我的纯粹的真实,难免会伤害你偶尔的做为女人的虚荣。若若,我们重新开始,我会给你一份崭新的爱”
我不能不哭。所有的感受掺杂在一起,乱了我的决定。
“若若—”以撒期待的看着我,他很自信的从我的表情里捕捉到了我的心情。
这是以撒唯一的一次承诺与恳求。我相信了,他不会介意今天发生的一切,或是他会努力的不去介意;我相信了,他会更认真的爱我,及重新开始生活。我对自己说“方若,试一次吧。以撒的与众不同正是你爱他的原因啊。”我鼓励了自己,同时也在心里对云凡说了声“对不起”
以撒说他会处理云凡的事。
关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我无从得知。我也只能逃避,不然,我该怎样呢?
云凡曾打过电话给我。他说,他能理解。我不知道他是否真正的理解,我只知道,我伤害的不仅仅是以撒,还有云凡,还有我自己。
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做那个平凡又幸福的小女人,等待以撒下班,为以撒洗衣煮饭。可是,感觉不对了。
以撒每天都会送花给我,还时不时的送我礼物;以撒每天都会拥抱我,深情款款的以撒用言语及行动“在乎”着我,我却发现,我不能承受了。
我一度试着调整自己。阿米说“若若,我以为,你们重新在一起,你会快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你还给他了。”我无言。
坐在直播间里,我的声音已没了感觉。我还想帮那些无爱的人找到真爱;也想为那些因爱迷茫的人指点方向;更想劝那些难爱的人,用时间与更新的经历去疗伤。然而,我已没了能力。我自己都无法爱,都不会爱,又怎么去说教别人呢?
我强撑着接进今天直播的最后一个电话:
“这位听众朋友,你好。因为时间关系,我们不能再继续今天的话题了。但你有30秒钟,来发送一个祝福。那么,你想把祝福送给谁呢?”
这个城市啊,总有那么多热情的人,用夜的翅膀来记挂对方。
“30秒?足够了。我不祝福,只一句话—希望所有人共勉。”一个低迷的声音在这夜里响起,有些沉重。
“我们想用爱的经历来垒积爱的结局,其实,爱只一瞬间,在那一瞬间,爱,或是不爱。‘选择’是一种最深刻的伤害。”
我已不能感觉,这到底是以撒还是云凡,我的爱的感觉丧失了。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台里唯一的一个借调的名额我争取到了。也不用争取,到比这个城市还小的地方台,没人愿意,但我愿意去。
在去机场的路上,阿米说:“若若,你信宿命么?”
这个时候,阿米竟说这些。我看着阿米--这个精精怪怪的女孩子,心里涌出无限悲凉。“这个城市啊,谁会留恋我,我能留恋谁呢?”
“若若,你若无法走出自己的墙,你逃到哪儿都一样”
我不能逃开我自己,我只能逃离开这个城市;我不能逃开我自己,我只能逃离开你。若我不离开,爱要怎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