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哇”地哭了起来“赤赤被卖掉了,我拉都拉不住爸爸说话不算数!就在刚才那些人可凶了。”我的脸一下子青了,是愤!是惊!是伤心!是哀怜!赤赤,赤赤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哟?可怜你不辞而别,你一定也很伤心吧?!妹妹说:“由于我想拉住赤赤,没有去找你。”我忙问妹妹:“他们牵着赤赤往哪条路去了?”妹妹带着我沿着赤赤离去的方向,一路急跑,母亲在后面叫唤着我俩,也追了出来。我和妹妹跑出了村子,不见赤赤,不知赤赤被牵往哪里的异处他乡了,条条小路都没了赤赤离去的痕迹。我和妹妹累了,又不知往哪里去找,坐在田野里相对而泣。母亲找到了我俩,拿着棍子要打我俩,我只不跟她回去,任她打我。妹妹跟着母亲回家了,我才慢慢回家。我说什么都不肯吃饭,嚷着今后都不去放牛了,我只要赤赤。”妹妹大骂父亲,父亲只是笑着,妹妹又恳求父亲明天去把赤赤重新买回来。
赤赤离开我了,赤赤离开的时候我不在家,赤赤的哭闹是因为我么?是感激我的“知遇”之恩?赤赤离开我是因为我不在身边,为什么我不能守着乖巧的赤赤?我为什么连和赤赤决别的资格都没有?不为什么要决别呢?直至现在,我都以为是我和妹妹把赤赤“教”得通了人性,我宁愿这样认为,我只能认为!
赤赤离开的原因,我从母亲后来的感叹中了解了一些情况。原来,父母亲私下里也非常喜欢赤赤,原不想卖。赤赤耕田不偷懒,任劳任怨,不吃庄稼,在父亲的赞叹声中越发被众人传为奇事。有的老百姓专门跑来看赤赤耕田,都赞叹不已。这事被邻村一户人家知道了,要买赤赤,父亲就是不愿意卖,特别是母亲不同意。这户人家就请来一位巫婆,让巫婆说这牛不再适宜给我家饲养,再养下去会对我家不利,还说这牛也是要换人家才保得住性命。如果执意不卖,家中将遭遇不幸。这巫婆也实在可恶,单是这样说还不行,就恐吓说若不卖,她会诅咒我全家。母亲见她说话古怪,不象“凡人”害怕起来,终于就忍痛把赤赤卖了。赤赤当时又滚又闹,硬地要跑回来,一个男人牵着它的鼻子,巫婆在后面用棍子打,还有两个男人在两边守着赤赤,一共是来了五个人。母亲后来也常常后悔把赤赤卖了。
那年我读了高二,妹妹告诉我关于赤赤的下落。原来母亲的说法也不正确——不是那位男人要买赤赤,而是巫婆要买赤赤,赤赤后来的主人就是那位装神弄鬼的巫婆!这是妹妹的闺中密友告诉她的。妹妹这位密友有亲戚在巫婆那条村,不意中知道了赤赤的下落,因为巫婆这条村的村民都说赤赤是少有的牛,传为佳话,以为是巫婆的法力使然,哪里知道这是我和妹妹恩威并施,训的结果呢。我想:只要下足功夫,交出情感,老虎也听会人话的。为了证实密友的话,,更是情感驱使,妹妹要密友带着,偷偷地带了青草去探望过赤赤。赤赤离开我家后,天天要拉大车,耕田忙个不停。那条村子农活多,当年那位巫婆正是听说了赤赤的名声“慕名”而来的。由于母亲说什么都不同意卖,更不同意赤赤卖到巫婆那条村去,于是巫婆就说了谎,用恐吓的方法。现在想来,巫婆全是一派胡言!也是强买强卖,我听了妹妹同情的描述,心疼不已。啊!这不是鸬鹚捕鱼——空劳累吗?我愤愤不平!
赤赤还是那么任劳任怨,它不知对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态度啊!我来不及教导它!那时连我也不懂这个道理。它是牛,它怎能懂呢?赤赤日已继夜地拉着沉重的车子,终至积劳成疾“中年”就死去了,寂寞至极!赤赤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没有在它身边,全然不知。我听着妹妹的讲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流下了泪水,那泪水是哀怜,是愧悔,是无奈,又是自责。“善”的毁灭能不令人伤心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个自私自利的人间?我无能为力,没有保护好赤赤。赤赤离开我独自去了,永远也不回来了,我无法在赤赤面前诉说,只有无尽的伤感。我将怎样来安慰我的心呢?
赤赤走后,我家又养了许多只黄牛,但没有一只能打动我的感情的。每当看见“牧童骑牛背,小曲信口吹”时,我总是想起赤赤来,不知三生石上,是否曾有一段未了的“故”事?
赤赤这样好心,为什么就投胎为“牛”呢?而有的“人”本应投胎为牛啊!
后记:这是一段真实的故意,全无半点虚构。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在日记里就写下了这篇文章,在读高中时听妹妹讲述了赤赤的“后事”又做了修改,本想发在我主编过的宝树文学社(当时学校的文学社)社刊上,但我又提炼不出什么深的主题来,只好做罢。我做事一向讲原则。于今偶然拿出来重读,又一次触发了我的情感,便又加以修改,在这里发了出来,主题比前也更加深了一层,希望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