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神台一激,侧身一避堪堪躲过去,但见那枪就捡着他耳边戳空,带起的劲气引他背脊都发寒,叫他是搭上了上辈子后十年的气度才能继续向姜越赔笑:“哎哎哎大过年的,王爷这是生哪门子气?天大的喜事儿都要落在您身上了,您这是——”
“孤这不是来与裴大人同喜么?”姜越轻描淡写的话音一落,下刻忽而眉间厉起,顺势一枪便从他肩头斜斜劈下。裴钧赶忙缩身一退,一步便跳上游廊的椅子,抱着柱子挡了自己,分开两腿站上柱脚两边的椅背叫:“是是是,王爷实在体恤臣下,可否容臣下来给王爷谢个恩哪?”
可他脚落在柱左姜越便扎他左脚,脚落在柱右姜越便扎他右脚,这一枪一枪戳得飞快也不见个停,叫他在椅背上跳来跳去颇像只抱株起舞的傻兔子,一时心里直是叫苦不迭。
姜越一边闲闲散散地收枪出枪照着他脚边猛扎,一边对他盈盈笑道:“裴大人客气了,这应当是孤要谢过裴大人暗中相助啊。”说罢忽见裴钧半身竟从柱后歪斜出来,便提枪再度扎向他胸口,却不料裴钧这狡猾贼子竟是以身犯险分散他心力,此时见脚下刺枪一断,他空出双脚来向后一跳便落在院子里。
可姜越却两步追他上椅落地,此时杀入院中空地踏步起枪,竟又是数十下密不透风的长刺短戳,直将裴钧逼退到廊上,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了,这才不得不就着手边兵器架中抽了根铁棍横起一挡,心惊中嘴上却依旧有理有据地笑:“嗐,是王爷您客气了,礼部尚且管管姻亲教化之事,您只当臣这是忠君报国、尽忠职守也就——”
“铮!”
一声金铁击鸣,姜越手中的长枪已猛地挑开他手里铁棍,其力道之大,在那铁棍飞开落地后依然叫裴钧双手虎口都阵阵发麻。姜越接着一枪又向他头上砸来,裴钧心知是来不及躲了,便干脆站定了,梗着脖颈把眼一闭,闭目前只见迎面而来的姜越一张冷脸上忽因此起了丝动摇微惊,下一瞬,在整院下人的吸气惊叫中,罩面而去的冷厉锋刃,竟堪堪停在他眉心两指远的地方——
一时风都似止了,周围静悄悄的。裴钧稍稍睁开一只眼,只见一道锋利刺尖正竖悬在他咫尺面门,如若再进一寸便要将他戳成个大脑开花,这叫他终于后知后觉地瞠目咽了口水,一动也不敢动,先放柔了声音劝姜越道:“……晋王爷有话好说啊。”
姜越见裴钧无事,神容间的微惊便很快隐去了。他此时双足正各踏廊角窄门两侧的矮椅,扎着个稳而又稳的一字马,已把裴钧堵得整张后背贴壁而立,握着缨枪的另一头却也根本不打算就此收回去:“倒是孤要叫裴大人饶命才是。裴大人害孤入了这泥沼,莫非就从未想要将孤拉出来么?”
说着,他手中又准准将枪尖向裴钧眉心送去半寸,叫裴钧僵着脖子退了退脑袋:“王爷,和亲……这不是好事儿么?”
姜越八风不动:“那闻说爪哇国女皇至今尚缺一少君呢,如此和亲好事儿,要不孤也将裴大人送去试试?”
“别别别。”裴钧连忙道,“臣是同王爷息息怒,王爷不必当真。王爷您拿着这缨枪也受累,多重啊?要不先放下罢?”
姜越看他这行止,一双眼里终于溢出丝好笑来,下刻垂眸扭了脸,终于一收身势,下地放下了手里的长枪。一旁董叔见状,赶紧走上来毕恭毕敬接过去放了,又叫六斤赶紧烧水沏茶。
裴钧得了救,忙让下人再搬个躺椅出来架在院儿里,把姜越“王爷请王爷请”地往椅上请,待二人一人一椅坐了,才顺口问道:“皇族里如今怎么说?”
姜越在躺椅上坐下,可回头看了一眼那后仰过度的椅背,却顿了顿,还是依然端坐椅缘道:“皇族以为承平此举并不简单,可承平的嫁妆之巨,又叫大多宗亲都偏向赞成和亲,其中不同的,只是定不下谁来和亲,而此问一起,京中各方就有得闹腾了……有说皇上,也有说孤,还有说要瑞王或别的皇侄……”说到这儿,姜越看了裴钧一眼,“眼下内阁的意思并不清楚,皇上听了数日也尚未表态,倒是姜家满门先自顾吵起来了,这乌烟瘴气的,大约叫承平瞧着也自危,二皇子就提了一事,问今年宫里还去不去冬狩……当场皇上大约也被各处吵得着实烦了,听了这事儿,想想便就应了。”
冬狩便是每年冬月中外出行猎,是姜氏皇族开国以来齐聚皇亲、重臣的一项围猎盛典。祖皇爷当年平定北地各部历尽磨难,定下这冬狩之政并非只为狩猎娱乐,而更为了姜氏子孙能不忘常习骑射、习行军、习劳苦,杜绝骄奢恶习,以此警示后人常备不懈,且在冬狩所处的北地各蕃交壤之地设立皇家围场,亦颇具巩固几族联盟之意,此举一直到元光五年都年年备办,可三年前起,少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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