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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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吊

    我又醒了，被从那些有爱倪的梦中推了出来，现实中一切照旧，房间空荡着，窗外是下个不停的雪。在我的印象中，从爱倪死去开始，这个木头格子外的天，从未影显过晴朗的景色。

    “不是没晴天，是爱倪走了，你就看不到晴天！”小莲总是这么说。怎样都好吧！无所谓的。总之爱倪已不在了，黑色的小妖精在我的雪地里跳了段舞，就这么倏忽消失了，连脚印也没留下。

    “谁说没留下？”小莲指着我手里的瓶子“自从她走了，这瓶子离过你的手吗？”

    瓶子里，是爱倪最后燃烧后留下的一点点灰烬“这是她不要的，”我笑笑，紧了紧手里的瓶子“我，还有她的身体，她都不要了。”我知道我说这话时的表情，比起年轻男人来一定更适合怨妇。

    “疯了！真是疯了！”说完这句话的小莲摔门出去就没再回来，只偶尔会打个电话问候，而我也从没有要她回来的意思，我知道我颓废的样子让她痛苦了。

    今天是那个日子了！我一直沉默着等待的日子，看了眼传真机，又看看表，我决定不再睡了，就这么坐着，又紧了紧手里的瓶子

    记忆

    第一次看到爱倪的时候，她就对我说：“没办法，得让你爱上我了。”那并不是小女孩假装可爱的口气，而是非常彻底的无奈。

    “哦？为什么？”一直以来以各种理由想得到我感情的女人数不胜数，与之相对的，我也对各种标新立异的示爱方式产生了良好的免疫。

    “因为”她淡淡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着我“你好象实在无法爱上其他人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比起她的话语，真正令我沉默的是她平淡的表情。

    那时侯我有一种感觉，这个有点病弱的灵性的，无一处不妖娆的女人，会成为我往后生命的钥匙，打开某一把锁，推开某一扇门，门后面，是属于我的未知世界，不过我从没幻想那世界是天堂或接近天堂，第一，我相信纯洁的幸福注定与我不相称，第二，我从来都明白，爱倪，她不是天使。

    不是天使，是不矫情的黑猫，是不媚俗的小狐狸。我们最甜蜜的日子属于我书房的阳台，那里阳光温柔树木和蔼。爱倪嗜睡，她常裹了条毯子睡在那个阳台的地板上，而我就坐在旁边看书或者批文件，时不时看她苍白的脸上，静静散发着狡猾的芬芳。醒着的时候她会拉小提琴，在清晨和黄昏，迎着金色或者红色的云彩，那种时间里，她的黑眼睛总飘渺着似笑非笑。她的声音沙哑酸甜，她的吻带着淡淡的嘲弄既轻又浅，她乖巧甜蜜又难以理解，接受拥抱却不温暖直至今日，我依然懊恼着记忆中情节的琐碎和形容的艰难，我无法诉说，诉说她的美和我的爱，假如爱是无法抗拒的被吸引，无条件的甚至自虐性的。我常莫名其妙地想象一个爱倪挖成的坟墓，我躺在里面，平静地的等待被掩埋，在绝望中享受幸福，无奈，而且悲伤。现在想来，我的预感真是准，而我也明白在这个故事里，我是个晕头转向的陀螺，不知道怎么转，和为什么转。

    前夜

    我们婚礼的前一夜耐人寻味。因为爱倪几乎哭了一整个晚上，她的眼泪象阿达旺泉水似的流淌着，湿了我的床，被单，和肩膀。“为什么哭？为什么象这样哭？”这样的话我没问。我习惯了放纵爱倪做任何事，与其说是我给她充分的自由，不如说我不知所措。这个即将成为我妻子的人，事实上是我从未解开过的谜团，强行的干涉只能显出我在她身边几多的不配，哈，我还真可怜。总之那个晚上，我只是紧搂着她不断吻干那些泪水，直到黎明渐至，清晨的凉风由窗口飘进来，冲散一屋夜色，以及她的哭泣。

    我于是开始说话了：“结婚之前，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的头靠在我胸前，一动不动，我便自顾自地讲起来：

    "大概是十七年前吧！这个城里发生过一桩惨案。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杀了一个女人。就在我们这个房子对面，那条街的一个杂货摊上，光天化日，那孩子发狂似的捅了女人十几刀，直到和她一起倒在血泊里，那是个充满鲜血和惊叫的的混乱场面，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奇怪的是，之后并没有警察出面，也没有媒体炒作，甚至连市民也鲜有人议论，结果过了一个星期，这件本该轰动一时的事就奇怪的销声匿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停下来，等着爱倪的回答。

    “那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吗？”爱倪说，哭的久了，她鼻音有点重。

    “说对了，因为这个孩子，是当地一个很有势力的人的私生子，也是这个人唯一的儿子，为了保全自己的血脉，他动用了大量的金钱和权利，压下了这件事。”

    “钱和权利，真是什么都能够掩盖啊！”爱倪说，我觉得她在笑。

    “可是你知道那孩子究竟为什么发狂杀了人吗？”

    这一次爱倪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答案，我于是接着往下讲：“也是因为他是私生子，这是当时全城皆知的秘密，只有这个孩子不知道，也只有那个女人把它说了出来。不过你一定在想即使如此也不是杀人的借口是吧？”

    “那个女人究竟对孩子说了什么？”爱倪问。

    “她一直在大叫，把孩子堵在杂货摊的角落里不停的说，你妈妈是被你爸爸不停强奸才死掉的。呵，当然了那孩子本来的承受能力也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沉默了，我在平静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爱倪在想什么。

    “后来呢？”隔了一会儿，爱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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