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便明了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本是来外家探看亲人的,但是家中祖母重病,情急之下只得轻车简行,尽快返回杭州家中,却不料途经此处遇了歹人。看着护卫、仆从一个个丧命刀下,她原认为她定已是穷途末路,本已想是否要自舛当场,免得受尽侮辱还求生不得,却不曾想转瞬之间峰回路转,得蒙侠士相救。虽然这位侠士看起来脾气怪了些,但是既然愿意出手救她,想来应该并非歹人。
更何况,冯蘅可是深知,她现在看似脱离了危险,可是实际上依旧是危机四伏,四面楚歌。虽然因为路途遥远并不常来外家,但是冯蘅本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更是记得此处的山林虽然不大,但对于她这么一个弱女子而言,必然是无法在天黑之前下山的。而一旦天黑,这山中野兽出没、还不好辨认方向,一旦遇上了猛兽,她必然也是葬身山林的后果,甚至很可能连一个全尸都留不下。
冯蘅想来想去,却发现,她若想要活命,便要立刻去追那位救了她的侠士,想要报恩自然是一方面,不过,以身相许什么的话本剧情却已是被冯蘅藏回了心底,她承认,虽然黄药师的行事并不是那么有君子之风,对待她也确实有些太过冷淡,但是,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了救命恩人、盖世英雄的光环?在冯蘅眼中,别管黄药师有再多的缺点,他也是她的盖世英雄,虽不至于非君不嫁,但是,好感那是绝对足够的。
更何况,冯蘅如今下定决心追上去,也并非只是为了自己的幻想,而是因为,她若是不尽快追上黄药师求那位侠士带她离开这片山林,仅仅以她自己的脚程与能力,只怕没命走出这片山林,所以,她还是尽快去寻到他的庇佑才是,而且,那位侠士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太好,但是既然愿意救她,想来应当也不是什么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山中而见死不救的人吧?
冯蘅打定主意,当即不敢耽搁,抬手抹干了眼角的眼泪,回到车上翻出了几张便与携带的银票、碎银子,往怀里一揣,随即便马不停蹄地向着黄药师离去的方向磕磕绊绊地追了过去。她虽是从小娇养的姑娘,却也最是懂事,固然身上因为方才的变故擦破了许多处,膝盖亦是隐隐作痛,但是,为了活命,冯蘅毅然忍着所有的疼痛,闷头寻找着黄药师的踪迹。
而另一边,见黄药师连衣服都没多一个褶皱地安然回返,高绛婷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再追问。虽说人是她要救得,但是动手的却是黄药师,虽然未见到得救的人,但是想来黄药师既然答应了她去救人,必然不可能光说不做,信得过黄药师的人品的高绛婷自然不会继续多问,毕竟,本来就是她麻烦人家的啊。虽然与黄药师接触不久,可高绛婷也大概知道一些黄药师的性子,邪肆不羁,虽然算不上坏人,但也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人,也怪不得,当初他们说他们是从江湖中听闻的他的名号,黄药师的表情会如此怪异呢。
不过,虽然黄药师的性情与她常日里所接受的教育并不相同,但是高绛婷对此倒是并不在意,毕竟从黄药师的箫声中她早便听出了他的洒脱不羁,这样的人若是被俗事所缠,那才是世间不幸呢,更何况,黄药师虽然性情邪肆,却绝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更不会随意杀人,既然如此,不过是他个人的处事习惯罢了,她这个做朋友的又有什么好诟病的呢?毕竟,个人有个人活法,她还能让旁人都照着自己的想法活不成?
所以,即使黄药师去救人最后一个人都没救回来,但是,高绛婷也一句没有多问,看到黄药师回归,简单地问过他需不需要休息之后,二人便再次投入到了一教一学之中。高绛婷能够感受到随着自己拨琴的动作,渐渐融入到琴弦、琴音之中的乐声,虽说黄药师这般的音攻之法十分耗费心力,但是,她的身体虽然孱弱,却也并非连这点劳神都受不住,更何况她又不是学了这法子去江湖上与人争锋斗狠,不过是想自保一二罢了,又怎会至于透支心神?
而这般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一点一点强大起来的感觉,便是高绛婷也不由地找到了一二久违的成就感,那便像是她小时候学会第一支琴曲一般的喜悦,着实令人欲罢不能。
高绛婷越练越是熟练,虽然其中的攻击力道、覆盖范围、内力大小还无法控制的太过精细,但是,大体上的释放方式,高绛婷却是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学了个通透,剩下的,不过是勤加练习罢了。就连黄药师也不由为高绛婷的天赋而感到叹为观止,若非高绛婷的根骨实在先天有所不足,黄药师自己便要忍不住倾囊相授了。
不过好在,在高绛婷推拒了一次之后,黄药师便冷静地按下了这个想法,毕竟,说到底,高绛婷能够那么轻易地学会这音攻之法,还是得益于她的琴道功底,但凡关于琴的感悟,高绛婷皆是手到擒来,不然,你若是让她换了黄药师的碧玉箫来用音攻,只怕,便是她的进度可能也不慢,但也绝对不会似用琴这般天赋绝伦。而且,高绛婷的身体也确实是一个硬伤。
黄药师看着随着高绛婷的音攻之法不断进步而渐渐苍白下来的脸色,即使高绛婷的眼睛越来越亮,精神头也越来越好,但是黄药师也依旧是狠心地叫停了高绛婷的演奏练习。
便是高绛婷的自制,也不由得没好气地埋怨地瞪了黄药师一眼,但是她毕竟也知晓黄药师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倒也是乖乖地收了琴音,略一歇息之后,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听黄药师的话与他一同返回客栈中休息了。
而就在此时,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翕动。高绛婷不由好奇地向那片树丛中望去,黄药师却是似乎早便知道了那处有什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目光不善地扫向那处,问道:“你怎么还追过来了?”
冯蘅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也不敢继续隐藏,立刻探出头来,小声解释道:“我,我是来找恩公的,这林中危险,小女子实在不敢独自行动,还请恩公好人做到底,送我一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