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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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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是在农历“大年”到来时才做着吃的豆腐。我的十分清晰的记忆里至今还珍藏着小时候吃大豆腐的美好情景。那年月,一年到头只能够吃到一二次大豆腐,因为穷因为苦因为物质的极度困乏,备齐做大豆腐的用料的难度不亚于如今采购野生动物,豆腐是过年时才敢奢望买一点装装碗头的,其实是装个门面,猪血是家里杀了年猪后将肉全部变卖成钱后唯一留下来可供自用的东西,淀粉是必须在霜降过后挖了蕃薯才沥出做成的,而鸡肠之类的则必须等到过年时狠心杀了生蛋的母鸡后才可办到的稀罕物资。所以我小时候吃大豆腐就意味着过年或吃喜酒,反过来,只有吃喜酒或过年我才能够吃到大豆腐。精明的主人和狡滑的厨师总是合计着想着办法把酒席办得既热闹又节俭,于是把目光瞄准了大豆腐,因为这鲜美的东西不仅可当菜还能当点心,不仅能填肚还可煞胃口,所以酒席一开始第一道菜总是一盆大豆腐,用奇大无比的盆子装着,象侍奉灶司菩萨似的糊住吃酒人的嘴,叫他们不要乱说菜蔬少或味道差之类的坏话。那时候,每每得知晚上有喜酒吃,大人们就教我们小孩不吃中饭,目的是饿空肚皮在晚上煞命地吃。但事实上总是希望落空,因噎废食,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得虎头蛇尾,因为我们一开始就都上了大豆腐的当,一阵狼吞虎咽地吃了大豆腐,把嘴皮都吃得起了泡,味觉都吃得麻木了,肚里也分明有了沉甸甸的感觉,等到大鱼大肉上来时,我们就只有眼睁睁干着急的本事了。更可悲的是,吃下去的东西在肚皮里也坚持不了多久,便迅速地交给了茅厕,平时不沾油水的空肚皮哪里承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富足和享受呀。

    现在想起来,这大豆腐的发明,算得上是“巧妇作无米之炊”的杰作。你想,一丁点儿豆腐,一丁点儿猪血,一丁点儿鸡汤,一丁点儿鸡肠,一丁点儿淀粉,在拼凑在一起之前,各自都不能单独成一盘菜。然而巧妇却把这些化零为整,变少为多,化平淡为神奇,硬是把水掺和进去“做”出了满满一锅的大豆腐,让一家人美美地饱食一餐。日子就在这样的煎熬中有了鲜味,生活就在这样的算计中有了回味。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哟!我至今记得当年吃大豆腐的幸福与快乐。可如今我隔三差五地吃这种大豆腐,始终也吃不出孩提时的那份鲜美和激情,原因就在于今日里我已没有了煎熬生活的窘迫了。

    这样的日子估计西施当年就煎熬过,这种豆腐的做法估计西施当年就学会了,吃豆腐的鲜美和幸福估计西施当年也领略过。那么,把大豆腐、煎豆腐、粉豆腐美其名为“西施豆腐”也未尝不可,吃西施豆腐而让人吃出一段忆苦思甜来,这菜就不仅家常而且很有特色了,不仅特色而且颇有些名贵了。我想特色菜这个概念,应该是那种让人回味、让人思念、让人联想的家常菜。西施豆腐就有这样的意味。

    西施豆腐这道菜真应该有个典故或者有个传说的,但我翻遍了众多典籍,查遍了家乡的民风民俗,也未见片言只语的记载,传记西施的作品都忽略了这个细节。(这是一个多好的细节啊,勤劳和智慧的品质其实是很容易从西施豆腐中窥中知豹的。)大文豪鲁迅先生倒是在小说里也把“西施”与“豆腐”联在了一起,只可惜他说的是“豆腐西施”是一个专卖豆腐的女人,因为长得很好看而使豆腐卖得很俏,但后来竟也了一个细脚伶仃的圆规。还是西施故乡聪明的人们善于联想,把“豆腐西施”倒装成为“西施豆腐”做出了一道好菜,打出了牌子,赋予平常的豆腐以丰富的文化内涵和人文精神,还杜撰说这是鲁迅先生的创造,这倒是鲁迅先生所意想不到的收获。

    吃西施豆腐,还会吃出一个题外的缺憾,那就是:人们都知道西施,人们正在知道西施豆腐,但鲜有人知这名人名菜的故乡究竟何处。这真应了艺术上的一句老话,那就是:越是民族的,也就越是世界的。

    西施豆腐出自浙江诸暨。我们自称是西施故里,越国故都,诸山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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