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流涕的河流

当初的生活，小仙江真是一条让我痛哭流涕的河。

    而让我痛哭流涕的，又何止这些。

    我苟活到现在，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就是在这小仙江的一道堰坝上。那天，我站在堰坝上，看着清澈的河水，看着河水中畅游的小鱼小虾，想到自己失去了弟弟，而我作为他的兄弟，戴着一把伞拎着一杆秤，为他在小仙江“买水”（丧事的仪式之一），我心里的这杆秤就像失落了秤砣，无法平衡。我只能抽泣，以泪洗面。

    弟弟在兄妹三个中居老二，老二不是一个好角色，在农村做父母的，因为穷的缘故，大多护着大的爱着小的，老二就常常被冷落和忽视。父母的爱无法公正公平，所以穿着也好吃食也好读书也好，老二总要吃亏。我弟弟因为父母的缘故，加上自己又不争气，在义务教育正火热的年代，连小学也没毕业。十四岁跟着村里一个篾匠到临安做童工，白做一年后回家学木匠，十六岁跟着别人到北京打工，十七岁自己闯荡到上海，两手空空谈情说爱，情爱失败加上钞票难赚，在一次父母恨铁不成钢的痛骂中，先痛苦地喝黄酒再快乐地喝农药“醉”倒在楼梯口淹没在织机声中永远地睡去了。

    我哀弟弟十七岁前的不幸，怒弟弟十七岁后的不争。活着的时候，我们喋喋不休他的不争，他死了，家里的日子却好起来了，好起来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死，而我们念念不忘的是他的不幸他的长处。父母为他的死而白了头，我却总是拂不去心中永远的愧疚。

    弟弟与我都是穷人的孩子，穷人的孩子过早地被父母派上了用场，因此童年也就没有更多的快乐。于我弟弟而言，还有一次屁股上被烙上铁火掀印的痛苦记忆。这“刽子手”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兄弟。那年他才十岁，而我十五岁。典型的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十足惨无人道的做法。那是夏日的一个中午，我坐在锅灶口紧张地烧火做饭，突然想起父母交待的一件什么事没有做好，怕中饭时候父母问起来后吃“骂肉”便指使弟弟去做，却不料弟弟竟不听使唤。我焦急加气恼，顺手抓起手里握着的那把已经在灶堂里煨得通红的铁火掀，跑过去威胁，意图让他屈服。我想我追过去弟弟自然会躲闪，没想到他竟没有丝毫的反抗。他愈不反抗我愈恼怒，那铁火掀的“丫”字形头，就无情地落在了弟弟的屁股上。只听见“呲”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一股白气在他屁股上升腾。这是日本鬼子对付中国人的刑罚，叫做“烤刑”电影上看过的一个场面在我与弟弟之间发生了，而他不是革命英雄，我也不是日本鬼子，我们是同胞兄弟，我们没有阶级仇恨。事发后，弟弟却并没有在父母面前告我的状，直到晚上，实在是疼痛难忍，在父母的追问下，弟弟才肯说出了事情的缘由。我想我一定大难临头了，臭打一顿是免不了的，但事实出乎我的意料，父母仅仅是几次埋怨而已。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个“丫”字形并没有因弟弟的长高而消失，反而随弟弟去了临安去了北京去了上海去了坟墓。我不知道后来弟弟透过这个标记怎样认识他的兄弟，他在痛苦地喝黄酒快乐地喝农药之后有没有想起那个烙印，想起那段岁月。而我心头的烙印却随着我的长大而越来越深，以致成为一种内疚一种自责一种孽债，愈想拂拭愈显深刻。

    拂不去的还有和弟弟一起在小仙江里的“夜生活”十四岁前弟弟无疑是我的“尾巴”每天晚饭之后，兄弟俩的主要职责是到家背后小仙江里去照虾照蟹。我在前面拿鱼兜打电筒，弟弟在后面拎猫笼。两兄弟四只眼睛，望穿小仙江的秋水，努力寻找可捕之物。鱼自然是抓不住的，除非那种我们所谓的“呆塔匐”躺在水里不大动，鱼兜下去十拿九稳；螺蛳田螺此时我们基本不要，那东西太占我们的猫笼，除非没有大的收获才想起作为填补。我们的捕捉对象主要是第二天能拿到菜市场卖高价的清水虾与湖蟹。弟弟在读书上没有出息，但在跟我从事这项工作上却绝对的专业。许多时候，当我们在一堆乱石堆里发现一只湖蟹从石洞里张牙舞爪爬出来的时候，总是弟弟自告奋勇，轻手蹑脚地下水，站在摇摇欲坠的石头上，慢慢地将一只手伸向蟹洞，警惕的湖蟹猛地缩回身子，弟弟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插入蟹洞，在石洞里与湖蟹斗智斗勇，而每每总是在“啊哟”声中，弟弟以不顾穿心的疼痛将咬住他手指头的湖蟹“请”出洞来。这的确是一门技术，我屡试几次都是以获得一只蟹脚告终，而弟弟抓出来的几乎没有缺胳膊断腿的，这是绝对的能卖个好价钿的湖蟹。整个夏秋季节，就我们兄弟俩不怕“河水鬼”也不顾脚骨酸痛，任一束电筒光像幽灵般在小仙江里游荡。这个时候也是我们兄弟俩最讲情义的时候，他亲切地叫我哥哥，而我则颇像个充满爱心的长兄。

    现在，盛载着兄弟之情的小仙江已经干涸了，弟弟也早在十年前躺在了小仙江边上的一座山上，每天静静地看着这条小仙江的流淌。不知你，静躺在山上，远望着小仙江的干涸，远望家里升起的炊烟，远望父母头上为你为我而斑驳的白发，是否也与我一样，对老家的这条河流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受。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编者按 相比于锦衣玉食的富人家孩子，穷人家的孩子快乐更多，长大后的回忆也更多。所以那条河流是记忆的河，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