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想提笔写写老鸭了。老鸭不是鸡鸭的鸭,老鸭是我四年的同窗加十二年的好友。只因这家伙得意时笑起来“嘎嘎”有声,我就叫他“鸭溜溜”或者“老鸭”了,这是当时校园里叫得最响的一个绰号,以致于现如今老鸭做了十余年的鸭司令鸭老师,这绰号生命力还极强,象鸭毛似的到处飞扬。
我与老鸭真是有缘份的同学,两人把“同学”的“同”字做得极为铺张。上大学我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寝室,两年的师专学习,我与老鸭始终形影相吊,走同一条路乘同一辆车坐同一张桌喝同一瓶酒吃同一道菜,我们两人就象搞同性恋,就差没有找同一个女生谈恋爱了。那时候班里的女生一个个都被班内班外的男生骗去约会,我看着痛心也焦心,就跟老鸭商量我们是不是也要努最后一把力,老鸭一听就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就挺胸凸肚地走起鸭步来。我想老鸭是看不上那些剩余产品了,他要找一个披肩发的,他说女人披肩发最美,而其实那时披肩发这东西是早已被女生们淘汰到爪洼国去了。老鸭没事可做,就象贼似地躲在蚊帐里,郁郁地写他的诗填他的词。老鸭真他妈的会写诗,高中时他就会这门手艺了。只是我一看他的诗,就认为自己是丈二和尚无疑了。老鸭骂我肤浅,说他的诗都是用了典故的呢,一用典诗就有厚度有深夜有力度有广度。到了大学,老鸭的诗就大有长进,活学活用课堂上学到的平平仄仄平平仄,用典也与日俱增平中见奇了,而且自呤自唱时竟摇头晃脑象发头晕病,把七老八十的古汉语老师的那套滑稽动作也都拿来主义了。总之,老鸭写的这种诗呀词呀足足可以编一个老鸭诗词全集。我现在想,老鸭那时倘是赶朦胧诗流行的时髦,说不定早已成为朦胧派的掌门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从鸭屁股里抠出几个鸭蛋来,用朦胧诗得来的稿费略以改善我们俩一度花生米加啤酒的浪漫生活呢。惜乎老鸭泥古不化,真正是错失了一个时代。
老鸭最拿不出手的是他的字。老鸭的字象阿q头上的烂疮疤,最怕被人揭短。大学的时候我就吓唬过老鸭,说你怕是要吃字差的苦头,为人“字”表吗,你的字会叫你毕不了业。老鸭就在我面前矮了一截,就拜我为师,从此奋笔疾书,他那螃蟹似的字也就稍微收敛了些,又好在那时候书法老师也瞌睡懵懂地并不留意老鸭的墨宝,所以老鸭的毕业也就很顺利地pass了。但一出校门,他那写字的本性就肆无忌惮、变成加厉。那次我乘火车到了他所在的学校,一到他办公室,老鸭就得意地叫我看他弟子们的习作。我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弟子们的习作果然不错,但最令我惊奇的不是习作的优秀而是字迹的一律,一个个象死蚂蚁一样的字,分不清哪是头哪是脚,全班四五十个学生是一律的老鸭体。我想这回真是糟糕了,老鸭同志的一撇一捺已经大面积地近亲繁殖和蔓延在他弟子们身上了,老实说,老鸭写字的遗传功能绝对比他生小鸭子的遗传功能要强。我那次借机讽了他几下,幽了他一默,老鸭就又罪犯似的做贼心虚,并有悔改的意思。知错就改是个好同志吗,我想老鸭毕竟是个好同志。
我和老鸭每次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就拿教书这个话题作为下酒菜,有滋有味的,竟能喝个三斤五年不醉。听得出,老鸭是真正把教书当作一碗饭吃的,他谈教书的神态比谈女人的神态要生动活泼得多,以至于我背叛良心离开教师这个岗位后,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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