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在老村长的带领下,我们一行四人到了夏老太太家。
她家还是土墙房,墙上一道道裂开的纹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老太太果然很矮,或许是年纪大了,身形佝偻,就更矮了。
到地方时,她正在放鸡。
竹门打开,里面的鸡一只只窜了出来。
“老妹子!今年养这么多啊。”老村长站在院子边跟她打招呼。
夏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招呼:“卖点钱,攒攒,以后好抓药。”
老村长道:“你的身子骨,不会有吃药那一天的。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村里来的大师,解决娃娃们那件事情的。”
夏老太太严肃起来,一边点头,一边准备忙活:“那快进来坐,我去烧点开水。”
村长抓住她:“不忙、不忙,他们有点事想问你,问完就走,还有事要办。”说话间,村长就主动进屋,搬了两条长板凳到院子里来。
我们一行人坐下了。
老太太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至少气息都是正常的。
大部分情况下,人有没有问题,其实我们鉴诡师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但这次作祟的怪,隐秘气息又快,还会障眼法隐身,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夏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萌妹率先开口:“婶儿,想跟您打听点事儿,可能有些冒昧,希望您别介意。”
夏老太太很慈祥:“姑娘,你问吧。我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萌妹道:“您家里人很多年前都去世了,村里人都怀疑是您会什么邪术干的?”
这么直白的问,肯定不会有人承认,但我没想到,夏老太太只是顿了顿,就道:“是,我是会,人,应该也是我害死的。”
“…………”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沉默,老村长惊讶的合不拢嘴。
第218章那个狐狸精
萌妹听到这儿,眯了眯眼,眼睛更加看不见了。
她道:“老太太,你……到是什么都敢说。”
夏老太太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慈祥又和蔼的模样。
“我这把年纪了,孩子都死了,娘家人也不提了,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怕什么?大姑娘,你既然来问我这件事,肯定是和村里的那个蛤蟆有关,是不是?既然是要救孩子们,我有一把老骨头,就有什么说什么,当给自己积德了。”说话间,夏老太太叹了口气。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依旧是萌妹开口询问:“我注意到,你刚才的是‘应该是你害死的’,为什么要用应该这个词,难道你自己不确定?”
夏老太太点头,接着又摇头:“我不确定。我身上是有些不对劲的,以前也没跟人说过,就和你们讲讲吧。我是龙凤胎,我娘家那边兄弟姐妹七个,我和我弟是龙凤胎,他老八,我老九。那个年代吃的不够,没营养,家里人口又多,我吃不饱,不长个,身体也弱。”
“家里人总觉得我可能养不活,也不怎么在意我,以前的孩子多,不金贵的。但我也平平安安的活到了找人家的年纪。我能活下来,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山里有一只狐狸,红色的狐狸,我小时候在山里遇到它,跟它玩了一会儿。”
“后来,有时候,它会悄悄的给我叼一些东西来。应该是去别人家偷的,有时候是半个黑面馒头,有时候还有肉,有时候是山里的一些野果……”夏老太太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看过,它是只母狐狸,所以我后来一直叫它狐狸姐姐,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红’。”
“村里有孩子欺负我,过两天,那孩子就会倒霉,要么被蛇咬,要么被石头砸到……我看见过,它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知道,是小红在替我出气。”
夏老太太说着,缓缓搓着自己的膝盖,回忆着:“……后来我找了人家,就是这家。他们家穷,条件也不好,跟我配。我矮矮小小的,干不了重的农活儿,所以说不上什么好人家。”
“谁让我命苦呢,干不了重活,收拾一顿饭,都比别人手脚慢,反正我是经常挨打受骂的。然后有一天我发现小红来了。这儿离我娘家,走路要走一天一夜的山路呢,我算是远嫁了。”
“我有时候难受了,就会跟它说说话,偶尔被家里人撞见过几次,说我有病,神神叨叨的。后来一次我挨打,让小红看见了。”
“小红就在那个位置……”她指着院子对面,那儿是一处山坡,地势走高,一溜的竹林。
“它就在竹林里,探出个脑袋,看着我被打。我太了解它了,我担心会出事,想着有机会要跟它谈一谈,但它再也没出现过,然后我家里人,就一个接一个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
老村长连连道造孽,说:“这么说,你一家子,都是让那狐狸弄死的?”
夏老太太道:“我不确定,它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我总觉得,它好像还在,还在守着我。”说话间,夏老太太忽然站起身,冲着旁边的山上吆喝:“小红——!你还活着吗——我老啦……我快死啦——不怪你!我,我不怪你啦……咳咳。”
她苍老嘶哑的声音,在清晨的雾气中回荡着。
我下意识的看向山上,白色的雾气在山间游动,没有什么红色的狐狸。
夏老太太坐了回去,闷声咳嗽着。
我们没催,她稍微想歇息了一阵,缓过来,就继续道:“我恨过它的,家里人一个接一个死,我就咒骂它。它再也没露面过。我日子不好过呀,我一个女人,在村里,劳动力有限,总有人想欺负我,我过的很苦,但有时候想想,也好,没人打我了,我就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养活自己,也没那么难……”
“有男人想欺负我,小红又出现了。那次我看见它了,它往山里跑,我叫住它,它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我。”
“狐狸也是有表情的,眼神特别灵。它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就像母亲一样,我的母亲都从来没有那样温柔的,看过我。”
“我那时候还生着气,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活,我又骂了它,骂它是妖怪,让它滚。它就一直那样看着我,神情很温柔,但后来,它的神情就变了,我也看不懂了。它最后冲我摇了一下漂亮的大尾巴,然后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