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昭昧直皱眉,眼看娘主又要冲过来,不禁按住刀柄。
她看起来是真疯了,一个疯子是很难控制的,你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些什么,又说些什么。
偏偏这位娘主又藏着秘密,而那秘密,至少眼下,决不能被曲准知道。
最有效解决办法,就是让她永远闭嘴。
但这办法未免太差劲了。
娘主却捕捉到她的动作,大笑起来:“你要杀了我吗!”
“碰”的一声,房门洞开,门外人听到声音,霍然冲进来。
昭昧并不回头,却下意识松开手。
正在这瞬息之间,娘主又扑到她面前!
昭昧早已习惯,立刻向旁边躲闪,却不曾料到,这次娘主为的不是扣住她的肩膀。
金属擦响。
她拔出了昭昧的刀!
昭昧习惯在曲家人面前藏拙,只是眨眼的犹豫,娘主已然飞身后撤,刀锋对准了她。
身后本为娘主那一声高喊冲进来的隶臣们立刻又将昭昧护持起来。
娘主从未握过刀,两只手才刚刚举起,刀锋还有些颤抖,又很快稳定。那双泛红的眼睛流着泪,却也发着狠。
“你杀不了我。”昭昧说。
“我杀不了你?”娘主笑起来:“哈,所以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没有赢,你永远也不会赢!”
昭昧平静地说:“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娘主又举直刀锋,一边流泪一边笑着:“但那又怎样?我和他少年时就做了夫妻,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只有我!”
昭昧冷笑:“是啊,只有你。”
娘主的手剧烈颤动起来,声音哽咽:“除了他,我什么也没有……我这辈子,就只有他了,我不能连他也没有……”
昭昧匪夷所思:“他都已经抛弃你了啊,像丢掉垃圾……”
声音戛然而止。
那指向她的刀锋缓慢调转,娘主动作笨拙、却坚决地,将刀锋对准了自己。
刀抵在她颈项间。她似沉入一场梦幻,自言自语似的说:“如果我死了,只要我死了……他就永远也忘不掉我了……你!”
她恶狠狠地瞪着昭昧:“你永远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他!”
昭昧死死盯着她。
娘主却仿佛以为得胜了,双手猛一用力,顿时,所有神情都空茫起来,像是回光返照,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她的身体慢慢倒下去,嘴角弯起,艰难地轻笑一声。
“芳洲啊……”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又呵呵地笑起来,似伤心又似喜悦:“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啊,曲准,你这个傻子。”
昭昧仍死死盯着她。
她的心头烧起了一把火。
明明娘主到死也没有揭穿那个十几年的谎言,可她仍旧觉得愤怒。
她曾见过很多人,那么苦苦挣扎着,忍受命运带来的不公,依然竭尽全力地活下去。可是眼前的娘主,比那些人拥有更好的条件、更有希望的未来,可她却为了那么荒谬的理由,那么轻易地自杀了。
自杀了。
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亲手杀了她!
昭昧转身离开,再没看那尸体一眼,亦没有收回那柄刀。
她周身裹挟着沸水,气冲冲地走回院落。
更早到来的,是娘主死去的消息。
李素节闻听,早走出来,正与昭昧碰见,不禁问:“怎么回事?”
昭昧冷着脸与她擦肩而过。
李素节抓住她:“怎么了,这么生气?”
“她是自杀的。”昭昧说:“就那么自杀了。原来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为了曲准记得她!”
李素节一时无言。
昭昧却不愿意放过她:“你怎么不说了?这种时候你不是总有很多话吗?”
李素节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昭昧坚持:“我偏要你说。”
李素节说:“你我都不会那么做,这就够了。”
“这不够。”昭昧说:“她惹我生气了。”
李素节笑起来:“你也有这样悲悯的时候吗?”
“我没有。”昭昧别过脸去:“你还是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