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们不能回头了。
她也不想回头了。
悬在头顶的巨斧决绝斩落,切断了她最后一丝犹疑。
跳下围墙时,她的心重新变得坚定。
这条路,前途未卜,但她要走下去。
走下去,然后,面对一切。
她抬起头,首先面对的,便是前方密密麻麻的火把,和火把下头盔笼罩的士兵们的脸。
她们惊动了邢州兵的大营。
但是,邢州兵的大营距离虽说不远,也只是相对而言。那几个看守逃离没有多久,速度怎么能够这样快?
在夏花惊异于邢州兵来得太快时,秋叶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口鼻几乎不能呼吸,才终于来到和李素节接头的地点。
这次行动没有预先通知,等待在这里的并非李素节,只是一名隶臣,等到李素节得到消息与秋叶相见时,又过去了一些时间。
“怎么会?”李素节拧起眉头。
“天知道我那姊姊中了什么迷魂药!”秋叶语速极快:“可你答应过我的。”
“是。我会帮你。”李素节动作麻利起来,顾不得深更半夜,直接推门叫醒了昭昧。
往日李素节都随昭昧住在曲府,有李家隶臣随扈在后,曲准并不能监视到什么,只是进出曲府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过去,所以,这几日为了方便,她就住在外面,也拉着昭昧出来,曲府的人自然不敢阻拦。
这会儿,昭昧睡得正沉,还有些迷迷瞪瞪,李素节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李素节给她冷水擦了脸,她才清醒过来,搞清楚事情经过,忍不住翻个白眼。
李素节却已经拿过衣服往她身上套,说:“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昭昧气道:“可粮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李素节想也不想说:“向李家借。”
昭昧道:“那么多人!”
李素节道:“不够的话,向曲准借。”
“他会借?”昭昧嘲讽。
“总有办法的。但眼下不能再等了。去晚一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昭昧的衣服还没有穿得齐整,李素节已经拉着她往外走。没走几步,昭昧站住了。
李素节问:“怎么了?”
“我想到一个人。”昭昧说:“她可能有办法。”
“什么人?”
昭昧左右看看,附耳低语几个字,说:“你去找她吧,这边我来负责——再急也没用,我们反应得太快,岂不是明摆着有问题。”
李素节叹息一声:“可那么多人的性命……”
“你快去吧。”昭昧打断她,催促道:“没有粮食,一样要死人。”
李素节仍有些放心不下,可粮食的问题同样关键,稍一犹豫,仍旧去了。昭昧轻轻吐出一口气,召来隶臣,问:“那边有新消息吗?”
隶臣道:“兵马出动了,远看着有二百多人,把她们包围了。”
昭昧问:“曲准呢?”
隶臣道:“有士兵正骑马往曲府去,倘若顺利,预计一刻钟后曲刺史能收到消息。”
昭昧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又问:“若不顺利呢?”
隶臣顿了顿,说:“那便要看曲刺史何时醒来了。”
昭昧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们李家的隶臣都像你这般吗?”
隶臣直白地说:“不是。”
昭昧笑起来:“你去吧,继续盯着。”
如隶臣所言,通报并没有顺利到达曲准手中。即使营伎举起了武器,杀死了他们几个士兵,在他们眼中也只是“聚众闹事”,远远达不到“造反”的程度,消息递进曲府,也不足以将曲准从睡梦中唤醒,直到他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问一句:“什么事?”
几十名营伎出逃,不知去向。余下的数百人已被关押,等候曲准的处置。
曲准闻言,忍俊不禁:“营伎闹事?”
“是。”
“可真是稀罕事儿。”曲准洗了手,抛开毛巾,说:“走,去看看。”
还没走出多远,迎面撞见通报,昭昧回府了,径直来见他。
这是自那次针锋相对的谈话后,昭昧第一次主动见他。
他翻身下马,似笑非笑道:“您这是?”
昭昧扬头:“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连曲准都觉得稀罕,落到百姓口中转瞬就传了个遍,也是理所当然了。
曲准屏退左右,好脾气道:“让公主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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