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身后跟随着望风的隶臣,李素节走进即将成为营伎的女子们居住的营地,走到秋叶的面前,开门见山地问她:“要逃吗?”
秋叶讶异:“为什么要逃?”
李素节说:“难道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吗?”
“我知道。”秋叶道:“可逃出去难道会更好吗?”
李素节不能回答。
“我做了隶臣、做了伎妾、做了伎子,都没什么不同。”秋叶怀着纯然的好奇,反问:“你觉得呢?”
李素节道:“如果不能更好,至少不要更坏。”
“哪里就更坏了。”秋叶笑起来:“人就是要死的,都是死,哪里还有更坏的呢。”
李素节皱眉:“因为会死,所以就不活了吗?”
秋叶扬眉:“我不是活着吗。”
李素节直视着她:“那你为什么不死?”
“我么,”秋叶认真想了想:“大概……也有些好奇吧。”
李素节问:“好奇什么?”
“好奇会不会更好啊。”秋叶理直气壮甚至有些任性地回答。
李素节没来由地气恼,声音发冷:“你说的不错,逃出去也不会变得更好了。像你这般,等待着就是最好的了,你也等,她也等,大家一起等待着——自然就会变好了。”
“可真够阴阳怪气的,”秋叶冷哼一声:“等待着是不会变好,但也不会更差了。不抱任何希望,至少不会失望。”
即使李素节在心中不断重复,任何吃过太多苦的人,都学会了这一套自我保护,不奢望任何帮助,也就不会因为失去而再度陷入痛苦。可是,她心头仍升起一股怨愤。
她又是何苦呢。像昭昧说的那样,没什么好帮助的,她们活该沤死在淤泥里,过得再惨、死得再多,也不是她的错。
想到这,李素节又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甚至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秋叶道:“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素节道:“那么,再见。”
“再见。”秋叶抬抬下巴,转身走开。
不大的一块区域,封闭了这样多的人,她们会面的区域只是狭小的一处,相对独立,但没有那么封闭。只是周围噪音很多,很难从中分辨出她们的言语,李素节并不怕暴露,也相信秋叶不会乱说,见她离开,也起身要走。
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秋叶奇怪的动作。
似乎见到什么,秋叶迈开的步伐滞在半空,整个人僵硬起来。李素节不能分辨她的表情,只从背影中看出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控制不住地震颤,那一瞬许多情绪转换,直到身躯渐渐和缓。
良久,秋叶转过身来。目光笔直地射向李素节,与先前的嬉笑不同。
李素节礼貌点头,避开她视线,将要离开。
“等等。”秋叶说。
李素节停下脚步。
秋叶步步走近,站到她面前,言语有千钧之重,问:“你要我做什么?”
接着,又说:“我答应你。”
第48章
李素节没有问她为什么态度发生这样的变化。她只说:“我要你逃。”
秋叶皱眉:“只是这样?”
李素节点头:“只是这样。”
秋叶这才讶然:“我逃,于你有什么好处?”
李素节说:“你逃了,她们便知道她们也可以逃。”
秋叶不解:“这依然与你没什么干系。她们是生是死,与你有什么干系?”
“本来是没有什么干系的。”李素节说:“可我又何尝不是她们那样的人呢?或许,我有一日也会成为她们。那时候,我就会知道,我也可以逃。”
秋叶怪异地看她:“你可真是个怪人。”
李素节微微一笑:“可你答应我了。”
“我是答应你了。只要我逃出去是吗?”秋叶说:“可我还想带别人一起逃。”
李素节问:“夏花吗?”
秋叶反问:“夏花是谁?”
李素节道:“刚刚你该见到她了。她有个妹妹。”
秋叶恍然,有些不安地咬住嘴唇:“原来是你安排的吗?”
“是又怎样,”李素节问:“结果有什么不同吗?”
“不错。”秋叶笑起来:“她与我一同住在这里,我们早晚会遇见。只要我见到她……或许,我早晚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