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她流下泪来,又在泪光中笑道:“我没想过在这里遇见她——其实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也包括这种,可我又总觉得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是这样。”
李素节安慰道:“至少,你们还可以逃。”
“逃吗?”秋叶低声:“这次真的能逃出去吗?”
李素节问:“我记得你识字是吗?”
秋叶点头:“读过几本书。我喜欢读书。”
李素节将一张纸放到她面前:“那你记忆力应该不弱。记下它,可以帮你们逃。”
秋叶接过纸张,看了几眼,又还回去:“我记住了。”
李素节诧异地看她两眼。
“怎么?”秋叶察觉,生出不服:“我这样的人,记忆不配这样好?”
“与你是这样的人无关。”李素节解释道:“大多数人的记忆都没有这样好。”
秋叶露出个笑容,又吐出一口气,说:“可逃出去后,我们又怎么活下去呢。”
李素节说:“我会给你们银两,足够维持三两年生计。再往后的路,还是要你们自己走。”
“这就够了。”秋叶神色坚毅,说:“等我的消息。这几日,我们总要逃出来。”
倘若不能抓紧时间,等正式进入军营,再想逃出来就要难很多了。这正是李素节如此急切的原因,而秋叶是其中关键一步,为了说服她,李素节选择利用夏花。
夏花有个毫无血缘关联的妹妹,这是昭昧几次提起的,但那妹妹是秋叶,却只是李素节的猜测,依靠的仅是她们相同的籍贯、经历和几处莫名的巧合。
但她猜对了。
或许更应该庆幸的是,即使分别多年,已经消极等死的秋叶,依旧愿意为姊姊变得更勇敢一些。
这次逃离与她和昭昧经历的任何一次逃亡都不能相比。那些看守并没有指定的目标,还怀着轻视大意的漫无目的,任何人只需要掌握巡逻的规律,再足够小心,想要溜走都并不困难。
可李素节依然紧张得很。
秋叶同样紧张。她一步步往回走,走得很慢,却目标明确地来到一扇门前。
她稍作犹豫,凑上了耳朵。
数百人聚集在这里,却没有足够的房间,许多人挤在一起,这扇门后也响着许多人的声音。
她试图从中分辨那个记忆中跨越多年早已模糊的声线,可是一无所获。倒是脚步声靠近,有人来到门前,下一刻就要走出。
秋叶灼伤似的退开几步,反身便跑。
跑开几步,听到“吱呀”声响,又禁不住停下,心头涌动强烈的欲望,冲破她的理智,迫使她回头,看了那么一眼。
只是一眼。
秋叶见到了走出的那个人。又一次见到。
她站住了。
一动不动,唯有眼中纷繁复杂的情绪流转着,伴随着泪光,溢出眼眶。
那泪珠从她脸颊滑落,仿佛重逾千斤,牵动着她的唇角也颤动。
那人漫不经心地一瞥,正瞥见这张哭泣的脸。
她震撼地停下脚步。
一丈之外,她们四目相对。
这一刻,再多的人也从世上消失,再纷乱的声音也归于静谧。唯独彼此的心声,不需要任何话语,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跨越山水迢递。
良久,秋叶弯起嘴角,唤道:“姊姊。”
这一声将夏花自空茫中唤醒,她紧赶着上前几步,手指将要触到她脸庞,又缩了缩,嘴唇翕动。
秋叶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夏花没说出话来。
秋叶撂开她的手:“看来是早把我忘了!”
“没有!”夏花忙握住她的手。
“噗嗤。”秋叶笑出声来:“开玩笑呢。”
夏花也笑起来,又很快收敛,声音发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叶反问:“只许你在,就不许我在?”
夏花苦笑:“这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
“若不是在这儿,我兴许还见不到你呢。”秋叶见夏花仍要开口,打岔道:“不说这丧气的了,这么多年终于见面,难道要这么扫兴吗?”
夏花咽回将出口的话,叹息一声:“这么多年……”
终于还是见面了。
不曾见面的时候,虽然心怀挂念,却还能心怀希冀,希望对方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仍好好活着。见了面,若是见到对方过得还好,那不知该有多高兴,可眼下,幻想只是幻想,她们……都过得不好。
甚至,如畅想的那般,彼此互诉衷肠的景象,也未能出现。
她们的话题小心地跳跃着,生怕碰触到危险的边缘,追溯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只能在这数百伎子聚集的群落里,肩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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