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洞庭湖岸,丐帮总舵。
练功房内,江杰正在演练“降龙十八掌”的一招一掌风虎虎,劲气迫人,足见江杰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江杰虽然帮务繁忙.日理万机,但只要一得空闲,便不会放过任何潜心修习的机会。
他练了一遍又一遍,全心投入于掌法的变化之中,浑忘周遭时间之流逝。
忽然心中一动,收掌吐气。
一名白发苍苍,精悍枯瘦的老者出现在江杰背后。
江杰回身恭谨的道:“铜老来见江杰,必有要事?”
被江杰称为“铜老”的老者颔首道:“我是来通知少帮主,三名来宾已被迎至大厅等候。”
江杰浓眉一扬道:“那请铜老先代为招呼一下,江杰立刻便至。”
铜老冷笑道:“需要我给他们特别的“招待”吗?”
江杰失笑道:“来者是客,铜老不可无礼。”
铜老淡淡道:“他们是少帮主朋友的敌人,那就不是丐帮的客人了。”
江杰连忙道:“铜老千万不可莽撞,还是等我出来再说吧!”
铜老道:“知道了。”施礼告退。
江杰在原地仁立了一会,忽然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铜老告别江杰,穿过中堂,来到总舵的迎宾室,整整衣冠,干咳一声,踏步而入,换上一堆笑脸道:“有劳各位久候了,少帮主马上便到。”
迎宾室内有三人。
其中两人赫然是久违了的“铁胆书生”宇文通儒和“无情刀”徐冷,第三人中年之姿,相貌温和,笑意盈盈,夕表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贸,但从他眼中闪动的凌厉光芒,便知此人必是属于心机深沉,行事狠辣之辈。
这第三人的身份大有来头,乃是东方世家的大总管,外号“袖里乾坤”的东方无惧是也。
三人对铜老来到的反应也各自不同,徐冷冷淡如冰,对铜老视若无睹;东方无惧含笑以对,态度热烈;宇文通儒则介于前两者之间,应对不冷也不热,但更多的时间只是若有所思,似是在等待什么。
四人正在寒喧问,换过一身衣服的江杰匆匆来到,一进门便抱拳向众人道:“三位贵宾大驾光临敝帮,江某有失远迎,万请恕罪勿怪。”
三人起身相迎,东方无惧仍是最为热络的道:“常听江湖传言说丐帮江少帮主年轻英俊,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杰含笑道:“东方总管过奖了,江某愧不敢当。”
宇文通儒与江杰算是旧识了,但自谈刀大会以来,两人的关系便变得有点尴尬,至于徐冷的反应是冷淡,只略点过招呼便算,江杰也不以为意。
众人重新就坐后,江杰开口道:“三位无道而来必有要事,不知江某可有效劳之处?”三人闻言一愕,显然没想到江杰会这么忧便切入正题,宇文通儒与东方无惧互视一眼,由宇文通儒干咳一声道:“少帮主快人快语,我也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我等三人拜访贵帮的目的虽不尽相同,不过却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哦!”江杰挑眉微笑道:“却不知敝帮中何人有此荣幸,能劳动三位大驾?”
宇文通儒道:“这人并非贵帮弟子。”
江杰索性装傻装到底的道:“这就奇了,既然不是敝帮弟子,三位怎会找到敝帮来呢?”
宇文通儒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三人找的是“浪子刀”萧浪这名人物,此人与贵帮并无渊源,但与江少帮主倒是很有点关系的,江少帮主该不会说不认识他吧?”
江杰爽然道:“当然认识,而且萧浪现在人就在敝帮之中。”
此言一出,甚至连铜老也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江杰会把萧浪人在丐帮的事情真认不讳,使得他们三人原先安排的诡计全派不上用场。
东方无惧首先反应过来,仰天打个哈哈道:“既然萧少侠人在贵帮,那无惧便可以顺利交差了,不知江少帮主是否要吧请萧少侠出来一见?”
江杰微笑反问道:“不知东方总管找敞友有何贵干?”
东方无惧微笑道:“为了无惧有一个好侄女。明珠尖谈刀大会后返回东方世家的路上,遭到杀手王的人马埋伏,性命受到威胁之际,承蒙萧少侠仗义相助,出手解救了明珠及随侍家将之危,这份恩情,家主及明珠都铭感五脏,吩咐无惧无论如何也要邀得萧少侠到东方世家做客,好向他当面致谢。”
江杰点头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宇文前辈与徐兄找萧浪又是所为何事?”
宇文通儒淡淡道:“江少帮主这话问得未免多余,以丐帮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当不可能不知神刀门上下四十七条人命悉遭屠杀之事,而萧浪正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字文身为神刀老人多年好友,断无对此血案坐视不理之理之由。”
他这一番话里词锋尖锐,江杰倒也还罢了,铜老却是听得脸色一沉,就要发作,却给江杰把话抢在前头道:“神刀门的血案在下可以以性命为敞友担保,此事绝非萧浪所为。”
徐冷忽然冷笑道:“既是如此,萧浪为何要躲起来不敢见人呢?”
江杰朝徐冷一笑“徐兄也是为神刀老人讨回公道来的吗?”
徐冷冷冷道:“我与范老头非亲非故,他就算被人干刀万剐也不干我屁事,我是来找萧浪了断在数月前的未尽之战,既然他在这里,就叫他快出来见我,别以为窝在丐帮里就能保住他的小命了。”
徐冷这话不但更不客气,且连宇文通儒和整个丐帮都一起得罪上了,宇文通儒脸色发寒,江杰却犹是心平气和的笑道:“徐兄误会萧浪了,敝友正是在遇上杀死神刀老人的凶行行凶时,出手阻止,却非其敌,身受重伤,拖命来到丐帮后滞溜养伤,直到最近才完全康复。并非有意躲着任何人。”
三人听后尽皆动容,尤其宇文通儒和徐冷是亲眼见识过萧浪身手的人,连他俩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江杰口中的凶手若是能先后放倒神刀门众人及萧浪,则武功之高,实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
东方无惧问道:“却不知萧少侠有否认出杀害神刀门众人凶手的身份?”
东方无惧的疑问也是另外两人的疑问,三人都露出专心聆听的神情。
可惜江杰的回答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我想这个问题由萧浪回答会比我更好一点。”
徐冷忍不住道:“江兄到底什么时候会让我们见到萧浪那厮?”
忽然一道灾朗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徐兄既然急着送死,萧某就在院外恭候大驾。”
徐冷脸色一寒,再不答话,身子微晃,有如一阵劲风掠过,人已消失在室内。
铜老顿足忿忿道:“胡闹!真是太胡闹了,枉我还一再交代他不可轻举妄动。”
江杰见宇文通儒和东方无惧两人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笑着朝两人道:“两位可有兴趣与江某一起出去看看?”
两人正是个所愿也,不加推辞,四人便鱼贯走出迎宾室,来到内院。
萧浪与徐冷两人宝刀在手,各站一角,凝神对峙。
不见一阵子的萧浪在外貌气质上均和以前又有迥异的不同。
他的个子赂为长高了一些,之前飞扬不羁的神采多添了一分成熟稳重的味道,双目神光内蕴,像是两涨深不可测的潭水,气势逼人,风流醉人,果然不愧是天生的风尘骄于。
萧浪和徐冷对其他人来到视若无睹,他俩眼中此刻只有对方刀锋的存在。
萧浪嘴角飘出一个轻逸潇潇的微笑道:“徐兄斩马之情,萧某无刻或忘,今日终可做个了断。”
徐冷冷晒道:“只是一头畜生之死,萧兄也不能忘情,如此妇人之仁,怎有资格攀上刀道至境。”
萧浪失笑道:“不见徐兄数月,口才竞比之前进步了不少,但绝情并非是迈向无敌的唯一途径,徐兄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待会的交手上,莫要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了。”
徐冷眼中爆起浓烈的杀机,上次与萧浪的一役,被他视为毕生之耻,这一段时间来他潜心苦修,刀法技艺更上一乘,自信能有把握将萧浪斩于刀下,才与宇文通儒等人一道来寻萧浪晦气,但甫一照面,徐冷更感觉到萧浪的武功竞也是一日千里,进展绝不在他之下。
他也是身经百战之辈,虽一时被萧浪言语所激,但仍能迅速恢复冷静,语寒如冰的道:“萧兄真爱说笑,徐某只怕你若是不幸落败,壮志未酬身先死,却是谁来为你洒一把英雄之泪呢?”
萧浪道:“听徐兄之言,今日局面竟是不死不休的了?”
徐冷淡淡道:“徐某一刀既出,从不留情,生死连我自己也不能控制,萧兄要是伯了,现在就可以抛刀认输,徐某看在江少帮主的份上,也许不会太过为难。”
萧浪长笑道:“徐兄不必话中带话,阵上交手本来就是生死天定,徐兄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江杰绝对不会为我报仇!”
徐冷看向江杰道:“江兄怎么说?
江杰淡淡道:“萧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徐冷等的就是这句话,否则就算他再妄尊自大,也不愿为了与萧浪的一战而招惹上了江杰或丐帮这种天大的麻烦。
后顾之忧既失,徐冷冷笑一声,身上杀气立时如潮水般向萧浪涌去。
铜老看的猛跺足道:“少帮主你这不是存心要他们两个打起来吗?”
江杰一瞬不眨的注视场中,嘴上应道:“我对浪子有绝对的信心,他不会有事的。”
宇文通儒忽地冷笑道:“如果连徐冷都失手了,那么江湖四大刀客就有三人是败在萧浪刀下了,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壮举啊!”江杰看向宇文通儒道:“宇文前辈还是认为萧浪杀了神刀老人吗?”
字文通儒闷哼道:“话都是你们在说的,不拿出真凭实据来,怎能让人信服。”
江杰道:“宇文前辈只要检查一下神刀老人的尸体,便可知他是被重手法所击毙,而非死于利器之下。”
宇文通儒道:“萧浪这小子来历不明,谁晓得他除了一手古怪刀法外,还有没有练过其他厉害的武功。”
江杰摇头道:“宇文胶辈太看得起浪子了,江某相信他还无空手胜过四大刀客的本事。”
宇文通儒显然也同意江杰所言,但又不能当面承认,只好闷哼一声,不再答话。
四以目光再度回到对峙中的两人。
萧浪横刀而立,衣衫飘荡,散发飞扬,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虽是没有任何动作,但旁观看都忽然感觉到萧浪的人似是在一瞬间与无边的天地接合起来,又像是突然融入了大自然之中,那种感觉既玄奥又奇怪无比。
这下连一直谈笑自若的东方无惧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暗付无怪乎一向心高气傲的侄女对此人赞谬有加,确是事出有因。
但任何人的惊讶都比不上徐冷来得直接。
他与萧浪正面对时,却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的杀气敌意,就连一般人所应有的心跳、呼吸、气机等反应,也逐渐消失,仿佛对方整个人正在“气化”当中,要不是萧浪还好生生的站在他对面,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消失了。
忽然问,他知道了眼前的萧浪已经迈入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武道境界,再也没有战胜对手的把握。
萧浪就在这时长笑一声道:“萧某近来新练了几手刀法,如今正好拿徐兄来试招。”
他一开口,那种融入于天地的气势顿时露出一丝破绽,徐冷把握住这稍即逝的机会,暴喝一声,手中长刀幻化出万千刀影,如暴雨狂风般卷过两人之间的虚空,向萧浪攻去。
不论萧浪是否如架还是闪避,他都可以施展早先苦练而来的几招杀手,纵不能扳回劣势,也能使保命逃生的机会大增。
萧浪冷静得有如一具石雕,默默看着徐冷斜冲而来的躯体。
商人目光交击。
萧浪的眼神不受任何阻碍的射入了徐冷的心灵,看到了对方深藏不露的恐惧。
对方已被他冷酷的镇定所震摄。
萧浪哈哈一笑,手腕一翻,红颜刀化成一道长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如若天成,近乎神奇的美丽轨迹,嵌入徐冷的刀千刀影中。
“当!”
饶是徐冷早施展出压箱底的绝招变化,仍被萧浪这大巧若拙的一刀破掉所有虚影,虎躯猛震,喷出一口鲜血,往后抛跌。
宇文通儒和东方无惧显然没想到徐冷竟然一刀就伤在萧浪手上,皆露出错愕吃惊的神情。
萧浪哈哈笑道:“这是第一招‘浪迹天涯’,再来是‘闯荡江湖’。”
语音未了,身随刀动,刺出一刀。
这一刀刺出,竟然带有一种萧索飘零和放荡不羁的意味,刀锋未至,刀风刀意已凝聚成锋,破空刺在徐冷身上。
刀气入肉见血,徐冷这时显露他身为江湖四大刀客的真实本领,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后倒下,避过了萧浪原是必杀的一刀。
萧浪笑道:“徐兄不战而逃的身法又高明了不少,再试试小弟的第三招——‘滚滚红尘’吧!”
萧浪运刀一翻.只见刀花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源源不绝,泉涌而出,如幻似真,翻滚如浪,顷刻之间,众人只见眼前尽被刀花所蔽,场面壮观之至。
徐冷陷入了完全挨打的局面,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萧浪尔地暴喝道:“这一刀是献给灰儿!”漫天刀影化整为零“红颜刀”的刀锋闪掠划空,弹起一溜冷芒,徐冷惨叫一声,全身溅血,打转翻出。
萧浪亦被徐冷的临死一击冲得晃了一下,吐出小半口鲜血。
他不以为地将长袍一翻“红颜刀”再如魔术般消失不见,同时以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渍,淡淡道:“麻烦铜老来看看这厮还有没有救?”
铜老依言上前,来到横躺在地上的徐冷处,半蹲下来审视了好一会,才沉声道:
“这小子命大,死不掉,不过一身武功算是就此废了。”
萧浪闻言点点头,疲乏的道:“那就麻烦铜老把他抬下去救治吧!”
铜老闷哼道:“小于,竟敢命令起我来了。”嘴上虽说着反话,但手里却丝毫不怠慢,运指如飞,一口气点了徐冷十七、八处穴道,再从怀里掏出一罐白色药瓶,将里面的药粉一古脑地全倒在徐冷伤口上,才将他抱起来带走。
宇文通儒被萧浪惊鬼泣神的一刀所慑,老半天才恢复开口能力忿忿道:“这算是什么?”
萧浪抬起头来冷冷阴了宇文通儒一眼,道:“宇文前辈有何指教?”
宇文通儒被萧浪瞪眼的心中一寒,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状,他又朝江杰道:“江少帮主,这难道是贵帮的待客之道吗?”
萧浪不待江杰回答,便抢先道:“笑话,是徐冷自己向我挑战不敌,落得如此下场更是咎由自取,干丐帮和江杰屁事?”
东方无惧哈哈笑道:“萧少侠说的有理,宇文兄,这就不是做老弟的要说你了,人家徐兄和萧少侠乃是依足江湖规矩,公平决斗,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容旁人置疑,你又何必无端出头呢!”
宇文通儒怒笑道:“好,看来我倒是枉作好人了,东方总管,你邀我来丐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讲的吧?”
东方无惧微笑道:“宇文兄伯是有些糊涂了,无惧只不过是在来丐帮的路上,恰好碰到两位,又碰巧得知两位的目的与无惧相同,这才结伴而来的,又何尝讲过什么话了呢?”
宇文通儒气得说不出话来道:“你”他敢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眼见徐冷落败后,已生见风转舵之心,只是没想到东方无惧竟比他快上一步,更将原先的协议推得一干二净,自己立时变成众矢之的,情势不妙之至。”
宇文通儒暗忖道:“看来东方无惧是有意将这性萧的小子拉入东方世家,今日局面大不利于己,神刀门这椿梁子只好暂时放下了。”
想到这里,他随即仰天打个哈哈道:“既然连东方总管都如此说了,想来徐兄和范老都只有自认倒霉的命,宇文夫复何言呢!”
萧浪出宇文通儒言外的不满之意,微笑着道:“神刀门的事若不作个交待,宇文前辈今日岂能满意?范老前辈是因为其外号犯着了武神宫的禁忌,而被该宫派出的‘虎卫’雷去夏所杀,此事乃由萧某所亲眼目睹,绝无造假。”
此言一出,宇文、东方两人立时脸色大变,气氛沉重。
“武神宫!”东方无惧此时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之重:“‘虎卫’雷去夏?”
宇文通儒则连自己嘴角的抽搐都无法控制地道:“怎怎么可能会是武
武神宫?”
萧浪一瞬不眨的注视两人脸上的表情反应道:“两位前辈对武神宫的事了解多少?”
东方无惧首先反应过来,强笑道:“只是略有所闻,传说中此宫神秘非常,人人武功高强,却不知范老怎地会和武神宫人结下仇怨?”
宇文通儒亦像是回神过来的大声道:“没错,我与范老相识二十载,也从未见他与武神宫人有何瓜葛,更别提是结怨了,你的说法既无根据,亦让人存疑。”
萧浪苦笑道:“信不信乃是两位的自由,事实上萧某前往神刀门,本是存着挑战神刀老人之心,但甫踏进门内,却发现门内众人已死一步被入以不知名的手法击毙,我再赶入内院,见到范老已被一名武将打扮之入所打败,踩在地上,对方自称是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其后我与对方交手,但来人武功高明至极,萧某远非其敌,负伤落败,范老亦被来人所杀,往后的事,相信江杰已向两位交代过了。”顿了一顿,语调恢复自信的道:“萧某非是敢作不敢当之辈,以上所言,萧某敢以性命作保,句句属实,任何人若是还有不信,尽可向我追根究底,某某无有不应。”
他以一种自信满满的气势说出最后几句话,竟然令人生出一种不敢置疑的感觉。
宇文通儒自忖道:“不管这萧浪说的话是真是假,眼前倒是一个给自己台阶下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容颜转缓道:“萧少侠误会了,我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无怀疑萧少侠之意。”
东方无惧亦笑道:“无惧曾经听说过,武神宫以武神为尊,认为神者称号,至高无上,不容他人妄用,范老想必是以“神刀”之名犯了武神宫的禁忌,才会惨道灭门,此事听来虽是既无稻又残忍,但对照萧少侠的经历却可证明他所言不虚。”
宇文通儒暗怒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之前与范百胜见过面不下十几次时,干嘛不向他提及,分明是帮那姓萧的圆场来了。”
他虽然心下恼怒,但武神宫和东方世家都是他惹不起的对象,再多怨气也只有忍住不发,口中冷冷道:“既然此事已有结论,宇文打扰贵帮已久,也该告辞了。”
东方无惧道:“宇文兄请先行一步,无惧尚有几句话要向萧少侠交待,之后便立刻跟上。”
宇文通儒袖子一挥道:“东方总管自便就好,字文有手有脚,不劳总管大人操心。”
边想道:“你东方无惧既然做的如此之绝,这笔帐总有一天要向你东方世家讨回。”
东杰在一旁道:“让我送宇文前辈吧!”
宇文通儒道:“不必!”转身便走。
东方无惧摇头晃脑的嘿嘿道:“宇文兄未免太过激动,嘿!太过激动。”他倒是从容自若,一点也没有窘困之状,这点实属不易。
萧浪淡淡道:“大总管我找我何事?”
他的语气算是很冷淡了,东方无惧却一点也不介意地抚须笑道:“无惧乃是奉明珠侄女的请托,邀请萧少侠和江少帮主参加一场盛会。”
江杰愕道:“我也有?”
东方无惧笑道:“当然,这场盛会邀请的对象乃是江湖新一辈的杰出人物,江少帮主身为天下有数的年轻高手,如能赏光赴宴,必可使这场盛会增色不少。”
萧浪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东方总管可以再说详细一点吗?”
东方无惧微微一笑,心想:“总算也把你打动了吗?”从怀中取出两张请柬,道:
“请站在此,请两位过目之后,自可明白细节。”运纸一弹,两张请柬像是在空中被持不见的细线绑住一样,四平八稳的飞向萧、江两人身前,这份从心所欲的内功修为,两人自付也可勉强办到,但要像东方无惧那样一心二用,一气呵成,则万万不能,不由得都对眼前这位嘻笑厚颜的总管刮目相看。
两人接下请帖,一向最为仁厚有礼的江杰竟然极不客气的开口道:“请帖既然送到,东方总管也要吧离开了。”
东方无惧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江杰竟然会亲下逐客令,但只是一瞬间,神态便恢复正常,朝萧浪笑道:“萧少侠刚才打败徐兄的刀法精彩极了,不知可有名称?”
萧浪耸肩道:“还没想到,不过既然有人叫我“浪子刀”了,那这套刀法不妨就叫做“浪子刀法”吧!”
东方无惧微笑道:“刀好人更好,萧家刀法后继有人,一刀兄天上有知,必当欣慰不已吧!”
萧浪闻言一震,东方无惧仰天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江杰目送东方无惧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于视线之外,才苦笑道:“好一个莫测高深的人物。”
萧浪脸上也失去常驻的笑意,沉声道:“此人竟然能从我在萧家刀法蜕变出来的招式中,看来我的来历,可见眼光之高明。”
江杰摇头道:“除了东方无惧外,东方世家像这类卧虎藏龙之辈,比比皆是,想要不强盛也难。”
萧浪道:“既是如此,怎么你还一点不给人家面子的下起逐客令来,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江杰一笑道:“反正迟早都要干起来的,早点晚点翻脸还不都是一样。”
萧浪失笑道:“好小于,越来越有一帮之主的风范了。”
江杰一扬手上请柬道:“去不去?”
萧浪含笑反问道:“你说呢?”
江杰看了看手上的请柬,叹气道:“这种东西对你这个好战份子来说,实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说不得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萧浪捧腹大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江杰啊!”口口口口口口
时间: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地点:钱塘江畔,秋水楼。
对象:天下英雄少年。
附注:中秋赏月,钱塘观潮,美酒佳看,不来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请柬末是东方明珠的署名。
江杰放下请柬,叹了一口气道:“这女人实在不简单。”
萧浪笑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同意你说的话,这女人实在不简单,就算我原先没有赴会的打算,在看了请柬之后,都觉得不去太对不起人家了。”
江杰白了萧浪一眼道:“这个陷阱摆明了是为你而设,你不去当然对不起人家了。”
萧浪耸肩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东方明珠有什么理由要针对我而来?”
江杰叹气道:“我的萧大浪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多么出名的角色吗?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大会上,谁不想踩着别人的肩膀——甚至是尸体,往上爬呢!”
萧浪一愕道:“不至于如此吧?”
江杰两手一摊道:“欢迎来到江湖,这个大染缸的复杂绝对能让你喜出望外。”
萧浪苦笑道:“原来这就是盛名之累了。”
江杰正色道:“说真的,你现在已经够有名了,又何必定是要参加这劳什于的英雄小会给自己添麻烦呢?”
萧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无比的神情,口中淡淡应道:“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江杰道:“是为了雷去夏和冰儿小姐?”
萧浪身子一震,嘴里却装成没事的答道:“你认为他们也会去?”
江杰心中暗叹,他太了解浪子的性格,越是着紧在乎的事,他表面越会装作若无其事。
江杰问道:“你觉得冰儿小姐是武神宫的人吗?”
萧浪仰天沉思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也不能肯定,不过那天喝止雷去夏的声音,确实是她的没错。”
江杰笑道:“这女人对你倒是有心,从谈刀大会一路跟到神刀门,浪子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萧浪顿时无言以对,只能连连苦笑。
此时丐帮弟子来报道:“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少帮主吩咐下来,便可以启航了。”
江杰看向萧浪道:“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去或不去?”
萧浪叹了一口气,双手搭上江杰臂膀道:“江杰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这场英雄小会也许藏有许多的麻烦与阴谋,但也包含着更多的不确定与未知,如果我不能亲去见识一下的话,我怎都不能甘心的。”
江杰笑了一笑,反手握住萧浪的手腕道:“只要你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够了。”
萧浪这才明白,原来江杰说这一番话的用意,还是为了要让他坚定自己的决心,不禁一阵感动。
江杰这时已转过去吩咐船上的丐帮弟于道:“扬帆启航。”
“扬帆启航!”随着口令的覆颂,载着萧浪江杰和另六名丐帮弟子的船身,离开岸道,缓缓往无际的大江驶去。
江杰向岸边扬声道:“帮中之事便有劳铜老多加费心了。”
来送行的铜老在岸边挥手道:“少帮主一路顺风,浪子,你可要听话一点,别给少帮主惹麻烦喔!”
萧浪忍不住失笑道:“铜老把我当成什么,长不大的孩子了吗?”
江杰瞄了萧浪一眼,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萧浪忍不住道:“江杰,你在笑些什么?有话就直说啊!”江风吹来,令人轻爽舒畅,江杰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笑——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会明白我笑什么。”
萧浪膛目道:“这是什么话!”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船支继续往前,众人眼前的景象亦不断地开阔变大,海天一线,一群水乌队形整齐地在船首前飞过,阳光映照在碧绿色的海水之上,灿烂夺目。
萧浪独立船舷,忍不住想起了冰儿的动人芳容,却又暗吃一惊。
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全身是谜的少女。
难道真如江杰所言,自己是对冰儿动了情,而所有参加英雄小会的理由,也只是为了万一可以再睹佳人一面的藉口。
她真的会是武神宫的人吗?
她在武神宫中又是什么地位呢?
武神宫只是随便派出一个“虎卫”雷去夏来,功夫已如此高强,武神宫主又会是怎样厉害的一个角色呢?
萧浪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天,任何海风将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口口口口口口
钱塘怒潮,天下闻名。
每年中秋时分,来到海边观潮赏月的游客,总是多如过江之鲫。
岸边挤满了大大小小停泊的船支,如非像丐帮这种在天下各地都吃得开的关系人士,绝难找到一席之地靠岸。
船支停泊后,萧浪显是心情极佳,四顾打量岸边风景,边笑道:“古人说行万里路胜赞万卷书,诚不我欺也。”
江杰来到他身旁笑道:“待到八月十五钱塘怒潮时,那才真叫有看头呢!”
萧浪扬眉道:“那一定要见识见识了。”
江杰道:“放心好了,英雄小会的地点秋水楼,便是全海宁观潮赏月的最佳地点。”
萧浪叹气道:“我已经忍不住佩服起东方明珠来了。”
江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佩服她的事还多着呢,走吧!我先带你进城逛逛。”
江杰吩咐过其他的丐帮弟子留下来看守船支后,便与萧浪一起出发,往城内走去。
来到海宁,此时街道上处处充满着节日的气氛,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常。
两人各具特色的出众仪容,惹来人群中不少异性的媚眼笑容,江杰视而不见,萧浪却一微笑回应。
江杰忍不住嘲笑他道:“你倒愈来愈有多情浪子的架子了。”
萧浪耸耸肩道:“这是遗传作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江杰瞪目道:“这么龌龊的藉口你也想得出来?”
萧浪淡淡道:“不说废话哩,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秋水楼?”
江杰道:“英雄小会是晚上才开始,你心急什么?”
萧浪瞪了他一眼道:“你的脑袋怎么突然变钝了,竟然不晓得要先观察地形吗?”
江杰一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想到呢,秋水楼就在前面了。”
萧浪失笑道:“好小子,越来越不老实了。”
两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面前,正欲入内时,一名装扮不俗的伙计趋前微笑道:
“两位客馆,非常对不起,本楼今日已经被人包下了,恕不招呼外宾。”
萧、江两人互望一眼,江杰问道:“这里可是英雄小会的场地吗?”说罢从怀里取出两人的请柬。
那伙计立即哈腰热切招呼道:“原来两位是东方小姐的客人,两位到早了,不过东方小姐早就为诸位贵宾准备好洗尘的酒菜,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点头示意,在伙计殷勤有礼的带领下,拾级登楼。
沿梯而上时,才发现此楼的位置占地极佳,临宙远眺,可尽收四周风景,一览无遗,确不愧为海宁第一楼之名。
整个的伙计朝两人道:“东方姑娘为英雄小会贵宾准备的本楼顶层最好的厢房,保证可令两位觉得不虚此行。”
江杰闻言一笑,心想东方明珠一介女流,绝无可能使得像秋水楼这样的大商家如此赏面落力,很可能还有东方世家的人牵扯其中,则此次“小”会绝不单纯。
正在思索间,忽然从顶楼不知哪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人的长笑声道: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刀不落空”司徒不空面前献丑,真是该死之至。”
萧浪应声一震,接着大喜道:“我就知道早起的鸟儿一定有虫吃,好戏开锣了!”
江杰万般无奈地叹道:“你这浪子一定是惹祸精转世的。”
两人脚步加快,越过愕在当场的伙计,登上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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