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瑜恨不得自己是会使魔法的女巫,可以在刹那间变得消失不见。她面对著言邵麒似笑非笑的眼神,不但脑中无法思考,连呼吸也乱了次序——
不怕!我必须撑住!她告诫自己,鼓足勇气坐起身。
“总、总经理我昨天说什么话,全都不记得了。”她努力的挤出几近撒赖的藉口。
“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不以为然的说。
“你不会请我吃炒鱿鱼吧!”她小声地问。
“当然不会,公司很需要你这种直言无讳的人。”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总经理——”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
晓瑜马上接口:“我会连袋子都不要,马上逃之夭夭!”
“说得也是。”这个小女人说话真是老实!他无奈地笑笑。
晓瑜困难的吞咽口水,拿出手里的文件说:“我我是来请你签名的请请你过目一下”
等他看文件的时间,一秒好像变成了一小时那么久,她递上错帐报告,支支吾吾言不及义的解释,好不容易他才大笔一挥地签完名字。
“好了!”他把报告递给已经灵魂出窍的纪晓瑜。
“喔谢谢。”她回过神,赶忙接下,短暂的弥留状态过去了,她抬起像石头一样重的步伐,僵硬的远离那张嘲弄揶揄的脸。
“纪晓瑜!”言邵麒唤住了想要逃开的她。
“什么事”晓瑜的脸痛苦地扭曲,听到叫唤后,回头强自冷静地回答。
“我要对你说声谢谢。”
“为什么?”她不解。
“昨天听完你的提示以后,我才找到搜集资料的方向,抓出管理部经理渎职贪污的证据,杀鸡儆猴,让他们同党的人有所警惕。如果不是你,我还要下很大的功夫才能够牵制住他们。”
天啊!她昨天说了什么!那些事情虽然公司大大小小的人几乎都知道,却没有人有胆量告诉总经理。她两脚发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有气无力地说:“是啊太好了。总经理,我可以走了吗?”
“还有”
晓瑜想赶快逃开,双脚却又被他说的两个字给唤停。
“还有什么?”
“还有,我下了人事命令,电脑输入组的人只要确定没有错帐,都可以提前下班,只有轮班的组员和组长要留下来。但是,早上上班还是要提前来准备,不能迟到。”
“好,我知道了。”晓瑜嘴里回应著,不自觉地脚又往门口前进了一步。
“还有”
这一次言邵麒主动地走到她面前,晓瑜背后紧贴着门,像一只遇见狼犬的小猫,全身毛孔直竖地防范著他。
他看着晓瑜的反应,诡谲地笑笑。“还有——别再找人代刷上下班的timecard,我已经请警卫注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完了!如果电脑输入组的人知道是她泄漏密情,她一定会成为大家的公敌,往后绝对无法在公司立足。晓瑜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竖了起来,她小声地问:“好,还有什么事吗?”
他细细的打量著她,微笑地说:“纪晓瑜,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方式很特别,可是我还是要说,很高兴遇见你。”
他伸出手来——晓瑜不知不觉地也伸手让他紧紧握住。
他的眼神清澈得似乎可以让人看透他真挚的心,那一刹那,晓瑜对他说话的真实性,毫无怀疑。
对他出乎意料的话,晓瑜不知所措,很快的抽回手。“我嗯好我走了,再见。”
她转身,一溜烟地就消失在总经理办公室外。
走出总经理室,晓瑜紧绷的心情顿时纡解,脑袋里的思路渐渐清晰。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突然顿悟,大叫一声:“啊!昨天他骗我!他为什么没有对我说实话,害我说出公司的事情来!我真是软脚虾、胆小表!在他的面前,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说不出来——气死我了!被他捉弄了还不知道。”
晓瑜恢复了神智,昨天他们的对话慢慢地从她的脑海中回忆起来,越想越是清晰,越想就越气愤!
“他最好别再像昨天一样,站在楼下角落抽菸。下一次让我看到,我一定会搬一台电脑往他的头上砸!”
她嘴里不断地臭骂著,平底皮鞋重重地踩在楼梯上,一阶一阶地从回廊传来了她踩踏的声响。
“晓瑜,你还好吧?我看你刚从总经理室出来——”财务部的会计美玲,抱著一叠公文迎面而来,在楼梯的转角处停下脚步,和她寒喧几句。
“还好”“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被总经理削了?不过没关系啦,我要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晓瑜一头雾水地问。
“电脑输入组的李组长要被调到分公司,下个月起——你就要升职当组长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脚步踮了一下,差一点跌下楼梯。
她还来不及为升职而兴奋,脑子里就塞满了总经理那似笑非笑的脸。
美玲讶异地说:“啊!你还没有看到人事命令啊?我们财务部已经听到消息了——”
“怎么会?”
“你们组长很久以前就想请调到那个分行了,因为新总经理一直没来上任,所以公文就一直悬著。李组长的工作只教过你,现在,递补组长位置的人非你莫属了。”
晓瑜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直到发现美玲狐疑的看着她,才慌乱地收心,霎时只感觉到双颊热烘烘的。
清晨醒来,晓瑜张开眼睛,映入眼廉的是房间的窗口,正好面对后门的小阳台,晒衣架上红红绿绿的床单衣裤遮住了窗外的风景,挡住了半个天空。
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听到隔壁太太骂小孩的声音,明明睡意正浓,却怎么都睡不著了。
“晓瑜——起来了,上班要迟到了!”
晓瑜的外婆隔著薄薄的门大声地叫唤她。她盖起棉被,不想回答,不想起床,不想去面对又一个一成不变的一天。
晓瑜的外婆迳自打开房门走进来。
“晓瑜,你怎么了?你弟弟已经去上学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我今天不想上班”从棉被里传出晓瑜细微的声音。
“为什么?你生病了吗?”外婆走到床边,将手探进棉被里面按住她的额头。
“我不舒服外婆,请你打电话给我们经理,告诉他我今天请病假。”
晓瑜昨天已经把这一、两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大概告诉了外婆,连不小心丢提袋砸到总经理的事情也说了。
想到在公司随时有可能遇见新来的总经理,她又是心虚,又觉得难堪,只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做个逃避现实的缩头乌龟。
“啪!”的一声,外婆有力的打了晓瑜的臀部一下。“死丫头,又要我做这种事了!不想上班就不想上班,还装病!我看啊——你不是生病,只是需要收收惊。”
外婆想像著晓瑜用手提袋砸总经理的那一幕,忍不住噗哧一笑。
“外婆”晓瑜的呻吟声从棉被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唉!你们斩总经理真是倒楣,新官上任就中了暗箭。晓瑜,小心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看啊!以后你在公司不太好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你们总经理来一记回马枪,好戏就在后头了——”外婆平日爱看歌仔戏,年纪虽然很大,但说话中气十足,声调抑扬顿挫,语气总带著点江湖味道。
“唉呦!外婆,早知道你会消遣我,昨天晚上就不告诉你了!”
晓瑜大声地打断外婆的话,后悔昨天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弟弟和外婆,他们两人在她面前毫不节制地笑成一团,想不到新官才刚上任,就被一个小职员修理得这么惨。
她不敢多说有关她和新总经理的对话,砸总经理的头还是小事,她还没有说出轻薄总经理的事情呢!
“外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已经后悔死了。真是倒楣啊!全公司这么多人,我怎么会这么巧,偏偏砸到总经理。我今天不去上班了啦!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好吧!不上班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吧!唉!晓瑜,做人啊——要多做事,少发誓。发誓有什么用?老天爷顾不完人间这么多的誓言,以后啊——你看到那个总经理,闪远一点就是了。”
下午,外婆照例推著买菜的小推车出门,到左右邻居家串串门子后,再去买菜。
晓瑜一个人在家乐得清闲,午后的时光就这么磨磨蹭蹭的消耗掉了。
晚上,晓瑜没有上英文课,在房间里听到外婆在厨房里切切炒炒、准备晚餐的声音。外婆嫌她不会做菜,所以她只负责善后收拾工作。弟弟一回家就像生了根的萝卜,稳稳当当地长在电脑前面。
生活的作息就像规律的时钟,一分一秒的照著平日的轨道行走着。
晓瑜躺在床上看游学资讯杂志,从收音机里传来英文电台dj连珠炮似的谈话,心不在焉的晓瑜根本无法专注吸收。她烦躁地丢下杂志,伸了一个懒腰,回头抱著床边的大熊猫,将一颗想要飞翔的心埋在绵绵柔柔的大布偶里。
突然,晓瑜听到客厅传来门铃的声音。
“家齐啊——去开门喔!”外婆在厨房里大吼。“喔!我马上去!”晓瑜的弟弟嘴里应和著,身体在电脑前面还是沈重得拔不出来。
外婆等了两、三秒,叹了一口气,不耐地放下铲子,擦了擦手来到门口,嘴里还不停的叨念著:“这两个小孩真是不像话!一个装病,一个只会玩电脑,什么都要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来——”
晓瑜头发散乱的跳起身,身上一件宽大的睡袍,从昨晚到今晚都一直没有换下来,还停在房间的门后,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的时候——
“请问晓瑜在家吗?”好熟悉的声音。
是总经理言邵麒的声音!他来做什么?晓瑜一副备战的姿势,紧张地握紧门把,僵硬地拱起背脊,耳朵贴在门后悄悄的聆听他们的对话。
“在啊!你是?”外婆问。
“我是她的同事言邵麒,听说她生病了,所以就来看看。”
“你专程来看晓瑜的啊!真好——还带这么好的礼物啊!真不好意思。”外婆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著言邵麒,看得越仔细,心里就越是满意。
“哪里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来来来,快点进来,我刚煮好晚餐,你一定还没有吃饭吧?一起来吃!”
晓瑜气得跺脚,不知道总经理带来什么礼物,让外婆防备陌生人的心全部瓦解,还喜孜孜地敞开大门。
“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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