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只要是跟他同一届的,没有人不对他的那种狂妄记忆深刻。他当年跟人比赛做题,是一边背架子鼓曲谱一边解的。“向斐然”这三个字,对于同届来说既是阴影也是向往。
他拒绝清北的消息确定后,一个说法渐渐流传开来:越狂妄的人越脆皮,他压力太大,所以精神崩溃,废了。这是一个伤仲永式的结尾,也是他们对此能想象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向斐然从他的参会证件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勾勾唇角,从容地与他寒暄。
只用了两句话,对方就有意无意地让他知道了他在哈佛读博,师从诺贝尔奖导师。
离去前,这位哈佛博士两手插兜,获得了某种姗姗来迟了数年的松弛感。他对向斐然说:“波士顿冬天冷得要命,纽约现在还能见到秋色,也不错了,适合你。bytheway,欢迎你来找我喝一杯。”
那天纽约刚下了十月的最后一场中雨,银杏的金黄铺满路面,向斐然走出承办会议的酒店旋转门,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向地铁站,逆着人流,像逆行在一条黄金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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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宝觉得有点冷,两条纤长的腿简直冷得疼了。但她令自己保持了那款若无其事的微笑,问:“为什么是不婚主义?是赶时髦吗?”
商明宝的问法很天真,也很典型。在还没走到婚姻的年纪郑重其事地说自己是某某主义者,确实幼稚得可笑,看上去浅薄得经不起现实的任何浪头。
“将来遇到很爱很爱的女孩子,也还是不婚主义吗?”商明宝要站不住了,微微倾斜,手掌扶住墙角。
洗手间的光背着她,将她的身体发肤照得纯白雪亮。
向斐然看着她,想告诉她,虽然谈爱为时过早,但她就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子。但是,是的,他也还是不婚主义。
他选择了最简略的答复:“是的。”
“为什么?”商明宝还是重复着这个问题,变得有些茫然:“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想和她成立一个家,一起养育孩子,一起变老吗?”
“一些不婚主义也可以这样,住在一起,有孩子,幸运的话,一起到老。”
“但是,是不是真的结婚、有过婚礼,有契约证书,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吗?”商明宝紧皱的眉心下是一双明亮清醒的眼睛。
她是那么、那么努力地想要弄明白他的规则。
“是的,不一样,”向斐然指尖夹着的烟很久没动,“所以在开始前,这一点就应该告知对方。”
“你没告诉我。”
向斐然终于意识到了些她的不对劲。这个问题他刚刚已经回答过了,这次拆开成详细的长句:
“商明宝,你知道你的人生大事不能自己做主,所以你不想跟我开始,因为你很善良,不想伤害我,不想到头来连朋友哥哥都不能做。那天在地铁口你说的话,我说我明白,你现在懂了吗?”
烟雾缭绕间,他安静地看着她的双眼:“我知道你的身份,比你更知道我们的不可能。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我们之间,根本走不到谈论婚恋观的这一步。”
说完后,他轻微地笑了一声:“本来就没有讨论这件事的可能,郑重地拿出来告诉你,反而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
就好像生日时,提前跟对方说不要太破费,但其实对方根本不记得哪一天是他生日。
商明宝偏过脸去,脚步往前动了一动:“我不懂,我不明白。”
她想回去睡觉了,冷得皮肤和肉都觉得疼呢,膝盖觉得刺骨。
向斐然捻烟起身,隔着一步,将她手腕攥进掌心:“明宝。”
商明宝抬起脸来,眼睛很大,脸上空白而迷茫。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不是吗?”向斐然克制住了自己摩挲她手心的欲求,冷静地说:“不用考虑我。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值得你玩一场,就可以。”
商明宝无从揣摩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因为暗淡影中的他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一种残忍的冷酷。
察觉到她在他手底下发抖,向斐然捡起刚刚扔在椅背上的t恤套上,将她打横抱起:“你穿太少了,回去暖一暖。”
商明宝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前,缩成小小的一只。呼吸到他洗完冷水澡后的气息,她抖得更厉害了。
路很短,不过几步,都不够她汲取他体温的热量。
到了床前,向斐然将她放落地,手臂收紧,再度拥了一下。
他自嘲哂笑的热度落在她耳边:“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抱你?”
深更半夜不适合做决策,因为这是人最愚蠢的时候。他不应该在热血昏头的时候逼她,就算她要跟他date到地老天荒,又怎么样?他心里,已经把她当女朋友。
说到底,他根本没自信她一定会答应他。
商明宝踮起冰凉的脚尖,两只手都抬了起来,环绕着勾住他的脖子。
她抱得前所未有的紧,向斐然僵了一下,心底像被什么划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失控地死死拥紧了她。
直到躺回沙发上,察觉到那阵钝痛从心脏随着脉搏缓缓地泛起时,已经迟了。他的四肢百骸痛得麻痹。
他们不是一路人,她不能理解他所选择的道路的话,也是情有可原、在所难免、缘分到此。
向斐然闭上眼,将这句话在心里沉默地重复了三遍。
第二天一早,他在西蒙做的三明治旁留下字条,告诉她这里面没有小番茄,可以放心吃。出门前,他想推开门,再度看一眼她,可以的话,他想在她脸颊亲一亲。但她毕竟还没有答应他,万一她睡相不好,或者喜欢裸睡,那他的不请自入就会显得很失礼。
向斐然最终没有进去,而是十分安静地穿戴整齐,挂上双肩包,跟西蒙一同出门。
西蒙买了一台二手车代步,但向斐然从没要他捎过。他喜欢骑车穿行在街头,为此,他专门收藏了一份纽约自行车地图,在过去两年间将这数百条自行车道烂熟于心。
到了哥大,径直去见tryon教授,之后才回课题组办公室。为了欢迎他回来,以及庆祝即将到来的圣诞假期,他们中午聚了个餐。下午则是在小组的汇报和会议中度过。
这一系列事务紧锣密鼓,等他卸下这口气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的手机保持了一整天的安静。商明宝一条信息都没有发给他。
林犀抱着电脑来找他,希望能跟他聊一聊硕士毕业论文的思路,末了,有些犹豫地说:“向博,那天那个妹妹来这边,我刚好碰到了。”
“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