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映在一片高大槐树中的宅院在浓重夜色中若隐若现,门楣上以风神洒落的行书漆了三个大字——“闲云庄”。
一个行迹诡秘的黑色身影从槐林里疾步穿出,快速闪入宅院大门内。
宅院正厅灯火通明。
黑衣人熟门熟路的拾阶而上。
刚要进门,一支利箭从里头忽地飞出,“嗖”的一声擦过他的耳畔,没入身后树丛中。
黑衣人仿佛对这等挑逗骚扰早就习以为常,遂半分惊讶也无,只稍稍顿了顿脚步,便继续前进。
之恺右手执弓/弩,左手又掂过来一支箭,眯着一只眼仍对黑衣人做瞄准之势,口中道:“查好了?”
黑衣人点头道是,避过他的箭锋,动作麻利的解开腰带,从鼓鼓囊囊的襟前内衬里取出一大本厚厚的册子,恭恭敬敬的呈上。
“去年参加殿试的进士一共一百零八人。其姓名、成绩、籍贯,以及家庭背景,全都在上头。”
之恺这才收了弓/弩,转身挂回墙上,接过册本坐到大厅正中的红花梨木书案前,十指如飞的快速翻看。黑衣人小心走到他身边,轻咳两声,又朝门外努一努嘴,脸上挤出个无奈的表情。
之恺看了他一眼,正要细问,外头便一前一后进来俩人。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绛色纱袍,身材笔挺,风度翩翩,一脸和风旭日的微笑。
又是袁从铭。
之恺面有不豫,“啪”的一声合上册子,冷眼瞥着他走进来。
“你又想干什么?”
袁从铭也不与他急,笑咪咪的自行坐了,“怎么?我主动来帮你,你还不高兴?”
袁从铭身后的人也紧随而来。之恺一眼扫过去,见那人面生,便立刻警惕。一时也不去管袁从铭了,转首紧盯过去,“你是谁?”
那人不慌不忙的躬身下去:“在下刘复,拜见二殿下。殿下勿虑,刘某不才,恰与谭宇文同年进士,当年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刘某身在其中,倒是略知一二。这才受袁公子之托,前来助殿下查案罢了。”
之恺想起方才的名册里,貌似的确是有人名叫刘复的,遂放心些许,懒懒道:“表哥当然是一番好意。这般用心良苦,我有什么好顾虑的。”
本来么,找些个证人来提供线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排斥;恼的只是这袁从铭,最近……着实有些热心过头了。
袁从铭对之恺笑道:“表弟也不必太见外,这位刘公子,乃是我妹妹的未婚夫。”
之恺险些跳起来,转眸去看那刘复——见其年纪倒是不大,可是相貌普通,身材敦实,整个瞧上去憨憨傻傻,土不拉几的……一时便急得直拍桌子:
“你说什么?你妹!?”
袁从铭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呵呵,不是芳芳啦。是我二妹以蓉,芳芳是小妹。”
之恺恨得牙痒,你妹你妹!该死的袁从铭根本就是故意在误导好么!
不过……松了一口气倒也是真的。
谁知那刘复却在旁不知好歹的插了个嘴笑道:“殿下误会了,那谭宇文看上的,才是袁家的小妹。”
之恺哪里听得这话,当即便冷了脸。
他也不搭理刘复,扭头冲袁从铭吼道:“你找来的人嘴这么欠,到底靠得住么!”
谭宇文算个什么东西,这种不要脸的变态,也配喜欢袁芳芳么!
见他忽然翻脸,不明就里的刘复十分愕然;袁从铭也有些难堪,连忙解围道:“一句话而已,别在意,别在意。”
他一边冲刘复微微摇头,一边又赶紧安抚之恺,索性岔开话题聊起了那日芳芳订婚逃跑,第二天才回来的事情……
一提芳芳,之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竖起耳朵听得十分仔细。
袁从铭松了一口气,便也遂了他的意,慢慢细细的一一说来。
当听到芳芳向安伶痛陈被谭宇文轻薄的经历,却因表达得不清不楚,反遭安伶怀疑时,之恺一脸的不可思议,望天兴叹——
“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蠢笨之人!”
袁从铭波澜不惊的微笑,“小妹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倒也是憨傻可爱。”
气氛于是渐渐缓下来。袁从铭遂也顺水推舟的让刘复将谭宇文如何“考取”功名的前前后后一一道出——
据说谭宇文学业荒陋,名落孙山再正常不过。然而谭家并不甘心,先是行贿主考官,被拒绝之后,竟仗势对其进行胁迫,慑于压力,主考官最终不得不将其定为榜眼……
刘复讽刺道:“以谭家的能力,就算标个状元也是轻而易举的,只是顾虑状元的名头太过惹眼,这才退而求其次吧。”
袁从铭也徐徐摇头,“说来,谭宇文打小便被送到京城,家中也苦心安排其研读诗书典籍。孰料二十来年,却只习得个斯文表象,里子里依旧是一肚子草莽。”
之恺想起那日,芳芳还一脸认真的说谭宇文“从小就很努力,学识也很好”,一时越发怒火中烧。
他恨不得将那谭宇文脸朝下摔在地上,再狠狠踏上一只脚!
撕烂他虚伪的嘴脸!
他当即拍案,命刘复再多拉几位同年进士以作人证;袁从铭去吏部找出谭宇文的考卷;而之恺自己,则亲自出面去找主考官,无论如何,定要他如实供出当时被胁迫的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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