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认错人了!”对方声音清冷,伸手取下背上的一只纱笠带在头上,将整个头都罩在了里面,更看不见他的脸了!
“我认错了吗?”她还是不肯放弃,目光游离在对方身上,明明是一个不过才见第二次的人,但却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对方性子冷傲,不愿与她浪费时间,直接绕过她身边,继续往前走。
南昭虽然对此人十分好奇,但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也不好太过强硬,好在他们都要往云州方向走,所以她就跟在对方身后走。
看他背脊如竹,身姿翩翩,脚下犹如踩着风,那画面,好像曾经也经历过。
行了半天路程,日头在头顶高挂,南昭觉得有些渴,无奈身上没有水袋,还好那条河一直离他们走的小路不远,可看前面的公子一直未曾停下来喝水,她也不敢停。
“兄台!你不渴吗?咱们停下来找点儿水解渴如何?”虽然两人一前一后行着,不过她早已将自己与对方看作是同行人了!
男子脚步缓停,许也是渴了,往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坐,南昭愣了一下,不懂这是何意,想了想,很快就会意了!
再怎么说,此人在菩提寺收了影神,这回又将她从镜子里放出来,算是有恩于她了,她应该对人家好些,那就由她去河中取些干净的水来给恩人解渴吧!
南昭当即就撩起袖子对他说:“兄台,您稍等片刻!”
然后她就快跑向河边,没有乘水的家伙,她接了几口清水喝过之后,用河边长着的野芋叶装了清水往岸边走。
可人回到刚才两人分开的那圆石旁时,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她左右观望,见前方数百米之地,有一黑衫男子已走远。
他竟然不等她!
那方才停下来,是故意要甩掉她吗?
肯定是这样,不然又何故她一走,自己就走了?
南昭心头有股莫名火,欲将手里叶子兜着的水扔地上,但最后,她依旧捧在手里,快跑着追上去。
想追一个存心想甩掉自己的人不容易,分明就是两条腿在走,而她飞奔追了半个时辰,也不曾拉近他们之间距离一丈;终于,她在奔跑中,因为只顾着看前面的人,不徐璈新摔在地上,狠吃了一口土。
那杯她捧在手里的一叶水,也就此全洒在了地上。
南昭坐起来,皱着眉头,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为了什么呀?
明明是一个从不曾认识的人,她却执着的以为,那是一个她寻了许久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垂视着地上那阉破掉的叶子,声音哽咽问:“是你吧?若不是你,为何这臭脾气也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曾经被沈老夫人罚跪在祠堂里,那个人任由她说了千百句话,也不搭理的模样。
她记得每一次,她跟在他身后时的期盼与小心翼翼,就与此刻……一样。
就连真正的沈如故还魂归来后,也未曾再给她这种强烈感觉,所以,摔跤也好,冷淡也罢,她心中的不甘无法让她放弃对那人的探索。
她重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再一次追了上去,这回终于让她追上了!
不过,好像也不是她自己追上的,因为那人在路边的茶摊上坐下来,管摊主要了一碗茶。
是人就会渴,即便是这位法术高强的老兄,一样也免不了!
南昭远远见他坐在茶棚子下,松了口气,接着,她就大大方方的坐了过去。
“老板,来碗茶!”
“好勒!”摊主高亢地答应着,顺手将擦汗的巾布甩在肩膀上,提起炉上正烧着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摊位就是路边随意搭建的一个茅草棚子,供过路的路人歇息,有口茶喝。
茶不贵,一个人一文钱,喝完再续,因为是过路人的买卖,摊主有个规矩,先付钱,所以茶碗一端上来,就笑嘻嘻的对她说:“姑娘,一文钱。”
南昭眉毛抬了抬,别说一文钱,她此刻半文都没有。
她目光看向旁边的男子,疑惑问道:“怎么不见你管他要茶钱呢?”
摊主脸上还是挂着那抹客气的笑容回答:“这位公子,一看就不像是会逃我一文茶钱的人!”
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偏着脑袋问:“老板你的意思,我就会逃你一文茶钱咯?”
摊主脖子以上微微一抬,“我可没这么说哦,不过姑娘既不会逃,那便先付了吧!”
南昭心头不服气,自己名义上好歹还是青州首富的少夫人呢,在别人眼里,竟然连一文都要逃?
“若非……”
她想说自己是遭了变故,不然又怎会这般落魄?
可看了看旁边平静端起茶碗,绕到纱笠后面喝茶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将面具取下来了!
若是此刻来一股风揭起他的面纱,不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了吗?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打算,她伸手指了指他,对摊主说:“我与他一道的,茶钱一起算!”
摊主不放心,忙俯下身,十分尊重的问:“公子,你真与她一道的吗?”
“不认识!”
不认识!!!
南昭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挑衅,她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喊道:“公子寐!”
这是这一路来,她第一次称呼这个名字。
那日,炎帝亲口告诉她,收服影神的是来自闳国承王世子身边,一位叫‘寐’的公子,他们还没正式介绍过彼此,但现在,为了那一碗茶的一文钱,她郑重其事的说:“公子寐,小女南昭,此次出来遭遇了些变故,囊中羞涩,公子若是方便的话,借我些钱财,待回到云州之后,便双倍……不,十倍奉还!”
啧啧,这语气,一丝一毫也没有囊中羞涩之感,反而让旁人听出了财大气粗之势。
公子寐戴着沙笠的头微微朝她这边转来,似乎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吸引了,隔着那半透的纱,打量了她片刻。
这片刻之中,南昭也在打量他,可隐约看到那纱后的一些轮廓,便与她想见的,没多大出入,心跳竟砰砰直跳起来。
有那么一瞬,时间仿佛在这间简陋的茶棚中停止了!
直到……
“不借!”这两个字,从公子寐口中说出之后,时间才重新流动了起来。
“什么?”南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与你并不相熟,为何要借钱予你?”公子寐说得很理所当然,连旁边卖茶的摊主都猛点头。
南昭撇了摊主一眼,管你什么事儿啊!
不撇还没事儿,一撇,摊主自然有话说,一把将肩膀上的布条抽下来,拿在手中一副嫌弃之色说:“姑娘,身上没钱喝什么茶呢?还管不认识之人借钱,这未免也太……”
南昭被这么个小摊贩数落,心头自然不舒坦,但根本令她生气的是这位公子寐,好歹他们也是两大国有名有姓的术士,就这么点儿信任感都没有吗?
摊主这时甩甩手说:“算了,这碗茶就送你喝了,喝了赶紧走啊,不过姑娘呀,以后出门在外,可别再做这种事儿了,你今儿是遇见我与这位公子脾气好,换了别人,是要挨打的!”
她听完,已很难平复心情!
哼!士可杀不可辱!
当即,就从头上拔下那支玉钗,这是当初从沈家戴出来的,价值不菲!
现在,她豪气地将玉钗放在桌面上,“这钗就当是茶钱了!”
摊主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玉钗看,好像还是真家伙,不过不要白不要,当即就一边伸手去拿,一边说:“姑娘有玉钗,早点儿拿出来不就好了!”
待摊主的手抓住玉钗的一头,往回收时,却没收得过来,只因南昭拽住另一头不肯放。
“姑娘!你松手啊!”
最后,她还是松手了!
不是舍不得一支玉钗,而像是舍不得有关于曾经那些过往。
她的如故,不是如故!
看着摊主开心的拿着玉钗走了,南昭收回视线,眸中露出一缕淡伤,“公子寐可知,你与我曾认识的一人很像?”
“人能有何不同?连好坏都差不多!”
仔细听公子寐的声线,十分陌生,但无论她怎么听,都觉得语气姿态,与她要寻的那个人相似。
她端起面前用一根玉钗换来的那碗热茶,如酒一般饮下,再用袖子豪放擦过嘴角点头附和:“是啊,人确实大致相同,可是好人大致相同,坏人却千奇百怪,不过这世上凡人千千万,无论好坏,我却只记住了他一人!”
公子寐像在安静的听着,又似全然不在意,总之,没有应答什么。
南昭却总有所期待,所以不倦的继续说:“他曾说过,再也不会离开,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式,不管生死,他终究还是离开了……”
“那支钗,是我嫁给他时所戴,算不得名贵,但已是我这一生,带过最值钱的首饰了,当初以为他绝情离开时,我曾将有关他的一切,全都扔掉,可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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