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末年,中山郡。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约摸十五六岁,步履蹒跚的向前行走着。已是黄昏时分,西风冷凛,偶尔可以听到远处的荒坟上有乌鸦的啼叫,西天的残阳如血一般染红了天际,尽是凄凉之意。那少年舔了舔干烈的嘴唇,咽了口涶沫。他已经连续走了两个时辰的路了,没有喝一滴水,没有休息。
“不知道我爹爹怎么样了?娘亲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我爹爹?”想到这里,那少年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了跌倒在地,那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地上,气道:“连石头也欺负我。”于是,他猛的站起身来,用脚用力踢了一下石头。“啊呀!”那少年痛的大叫了起来。
“到底是你的脚硬还是石头硬了?”从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少年连忙转过身来,警惕的看着对方。只见对面走来一个老者,约摸六十岁,脸上皱纹虽不多,但头发和胡子却全白了。“肯定是石头硬了,这还用说吗?”那少年说道。“那你还用脚踢它?”老者笑呵呵的道。“唉!”那少年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你去哪里?”老者叫住了那少年。“我去找我爹爹。”“别往前走了,前面正在打仗?”那少年眼睛一亮,转过身来,忙道:“老爷爷,前面真的在打仗吗?”老者慈祥道:“当然了,我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吓唬你呢?”“不是我才不害怕呢?我只是要去找我爹。”老者疑惑道:“打仗和找你爹有什么关系?”“因为我爹就在打仗啊!”“原来如此。”
“老爷爷,我要去找我爹了,就此别过了。”那少年一作揖,就要离去。“孩儿莫慌,孩儿莫慌。”那少年耐心道:“老爷爷你还有什么事?”“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忠。”老者称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忠心报国。如今乱世,很少有忠臣了。”杨忠挠了挠头笑道:“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我忠心报国的。”“来,让我给你卜一卦。”
杨忠好奇道:“怎么卜啊?”那老者闭上了眼睛,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笑呵呵道:“你以后有个皇帝儿子。”此话一出,杨忠紧张道:“老爷爷,你不要胡说,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我都得死。”那老者忽然放声狂笑道:“不论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爷爷,我身上也没银子,你这样抬高我我也给不了你钱。”“我不要银子,我算的卦一向很准的,以后你儿子当了皇帝,让你儿子给我修个好坟就行了。”
“老爷爷,你就别胡说了,我看你是酒还没醒呢!我要去找我爹了。”“你不用找你爹了,你爹爹已经战死了。”老者唉叹道。杨忠怒道:“你又没见我爹,你怎么知道我爹爹死了?”“我算出来的,你现在肯定不相信我,一会儿你去战场上看看就知道了。”老者柔声道。就在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只乌鸦,啼叫了三声,又飞走了。杨忠见状,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却并不相信老者说的话,他又向老者作了一揖,说道:“老爷爷,我要走了。”老者笑呵呵道:“看你这个小伙子这么有礼,老夫就送你一个师父?”
“师父?”“正是。”杨忠觉得眼前的这老头年龄大了,有些痴呆了,便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转身就要离去。那老者从怀中慢悠悠的掏出了一个白玉戒指,那戒指玲珑剔透,全身光滑细腻,竟看不出一点瑕疵,可当戒指中的上品。老者将戒指递到了杨忠的手里,杨忠接过戒指,一双眼都看直了,他出生了官宦世家,也不是不识货,一看这戒指就不是凡物。他忙道:“老爷爷,这个戒指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杨忠一抬头,却不见了那老者,却在地上看到了一张手帕。杨忠弯下腰捡起那手帕,只见那手帕上写着六个字:去泰山,找谢桐。杨忠自语道:“谢桐,是什么人?”“算了,先不管了,还是先找我爹吧!”杨忠将手帕折好,然后揣进了怀里。
杨忠继续向前走着,又走了约十里左右,他闻到浓浓的烧焦气,从远处飘来。杨忠站在一块高丘上,向远方望去。“黑烟?”只见远处一大片空旷的野地上冒起了浓烈的黑烟。杨忠心道:“冒黑烟,烧焦的味,那儿一点刚打过仗。”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劳累的身体,向前疾驰而去。
越往前,烧焦味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杨忠又越过一片高地之后,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呆了。只见前面巨大的空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的战士被砍下了头颅,还有断臂、肠子、白骨,简直是人间地狱。天色渐黑,显得更加恐怖。杨忠的脚忽然觉得异常沉重,怎么抬也抬不起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他,没有被吓晕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勇敢了。
但自己娘亲的话却时刻在心头萦绕,他答应过自己的娘亲,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爹爹,不论那个时候他死了还是活着。于是,杨忠开始向前迈出第一步,也就是他人生的第一步。然后歇了片刻,重重的喘了口气,然后第二步,第三步,杨忠迈出的每一步都觉得是如此的艰难。此时他的心里异常纠结,他想看到自己的父亲,但又害怕看到自己的父亲。杨忠翻了一个又一个尸体,并没有看到他的爹爹,这让他的心里稍安很多。他**道:“会不会爹爹逃走了?或者……”他正想着,却看到了一个极其醒目的东西:拔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