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二十一,臻品阁大门一开,早就有许多人候着看稀奇了,这时只见宽阔的店堂中摆了七款点心,统统华丽亮相,正中便是传说中御膳房传授的点心八宝软玉酥,双鱼捧珠的通窑圆碟,圆滚滚的八百软玉酥正放在‘珠’的位置,下面是用土豆擦丝炸的金黄细丝,铺成一个鸟巢的样子,八宝软玉酥就仿佛一个蛋一般卧在其中。
起来六款点心错落散列在两边,摆盘装饰各擅胜场,但无一不显示出精致,贵重的格调。
柜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色京城最著名的卖纸的玉织坊所产金线格纸,唐宝云照着蛋糕盒的样子教她们叠成一个个小盒,里面垫上油纸,每个盒子只装一个点心,然后顶上留出提手,用细细缎条打一个花结在顶端。
用唐宝云的话说,单看着就身价不菲。
腰里没几两银子的人,瞧着这样的场面,还真不敢走进去。
当然,敢走进去的人也不少。
臻品阁前些日子本就做足了宣传,吊足了京城人的胃口,如今东西摆出来,又是如此与众不同,让期待着的人都‘哗’了一声,当然都不由自主的摸起银子来。
臻品阁的定位非常清晰,京城里除了豪族贵胄,也有许多的小官儿,小康之家,无官的富贵人家,他们生活的不错,有几个余钱,而他们其实最最羡慕和向往的,就是高官贵胄们的生活。
就是这些点心的传说、样子和包装所传递出来的那种高贵生活的暗示。
然后,唐宝云还给这种暗示加上了稀缺性。
所有的点心都是限量供应,根据传说的来历不同,分成了三个档次,最高贵的传说御膳房传授的八宝软玉酥,一人限购一个,每两日放出来三十个。
就是供应最多的牛乳菱粉糕,每人也只能买五块,每日只有两百块。
而且收费不菲。
八宝软玉酥三百钱一个,牛乳菱粉糕五十钱一块。
这样的定价,显然不是根据成本而定,而是根据物价而定,国公府最低等的小丫鬟,月例是五百钱,她们是在府里吃饭的,所以这意味着大部分平民的每个月的生活费用,就在八百到一千钱的样子。
唐宝云根据这样的水平来定价,几乎让参与这个铺子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贵?”
“怎么卖得出去?”
“谁肯花这么多钱买一块儿点心?”
这些话有人是当面问唐宝云的,有人是私下议论的,唐宝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改价格,这叫敏表姑,婉姨娘连同郭太夫人都惴惴不安。
陆夫人依然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吩咐了自己跟前的大丫鬟豆蔻:“大奶奶那铺子开张那日,你打发人去瞧着点儿,卖不完的都叫人买起来。”
可是,四月二十一,在臻品阁开张才一个时辰之后,豆蔻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夫人夫人。”
陆夫人正抱着她亲生的周家六爷,琪哥儿在炕上哄着吃果子,见这样倒有点讶异,豆蔻可是向来稳重的一个人,她也一向倚重她,竟没见过她这样的,难道出什么大事了不成?
豆蔻喘了口气说:“夫人,大奶奶那铺子里的东西,都卖光了!”
什么?
陆夫人下意识的看向柜子上的钟,这才什么时候呢,这铺子刚开张,就卖完了?
她不由的有点疑惑,豆蔻显然知道陆夫人疑惑什么,忙道:“我原本打发了小米去那边瞧着,不过见婉姨娘说要打发人给大奶奶送东西过去,我就接了过来,也顺便看看去。”
她显然有点儿兴奋,脸色有点泛出红来:“夫人是没瞧见,我离着那铺子还有老远,早看见那里许多的人,热闹的什么似的,我还想别闹出什么事来呢,赶紧走过去一看,没承想,都是在买点心的。”
“哪里是买呀,那简直是抢。”显然豆蔻也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状况:“那样的价钱,偏那些人当不要钱似的,只怕买不到,我去那会儿,开张半个时辰都没有呢,就没什么东西了。”
连陆夫人都听得新奇:“都卖完了?”
“是呀!”豆蔻说:“夫人肯定想不到,那个三百钱一个的点心卖的最快,刚拿出来,就没有了!”
真是有点意思啊,陆夫人笑了笑,这点儿铺子东西其实不在她眼里,但这前后过程,确实相当有意思,相当出人意料呢。
这就是对人心的揣摩了吧,陆夫人这样想着,点点头,对豆蔻说:“你去把这话跟老太太说一说,也叫老太太也欢喜欢喜。”
她从窗子里望出去,外头一片绿荫中,有两个隐隐约约的身影正在弯着腰弄着地上的东西,不远处又有两个,这些都是以前没有的景象,不知不觉中,唐宝云自己连同这个国公府,都改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