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了,她那么憎恨何孟言,这是她死前最后的报复。她要用生命演一场挑拨离间的好戏,让我和何孟言永远走不到一起,还要让何孟言被这些本该属于他的股份深深困扰着。
没想到,周医生否掉了我这种猜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吴愉,你不能这样揣测思芸,这对她不公平!”
说起滕思芸,周医生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也有些激动起来。
“她的确算计了你,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她的亲人。”周医生一声叹息,“你要知道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有多难,既是真心爱她的弟弟,不会用百分之四的股份威胁到她弟弟,又可以抗下那些股份所有法律责任。”
我一惊:“你的意思是,滕思芸一早知道自己的公司有问题,她早就知道,谁拿着股份,谁就会负债累累,就得负责任?”
“当然。”周医生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和卢川一起管理的公司,公司有什么问题她能不知道?她一直在想着,自己去世之后这些股份怎么处理。交给她弟弟她舍不得,交给卢川她又不放心,结果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我何其无辜,就因为我爱何孟言,被滕思芸轻易地捕捉于眼中,然后使出这样的招数,让懵懂无知的我背上这些锅。
“思芸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所以……”周医生卡在了这个地方。
“所以什么?”我却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
周医生越说越多,也越说越乱,他最后根本不知道还该不该说下去,胳膊肘支着膝盖,把脸塞进掌心,恹恹道:“总之,孟言,你知道你姐姐真的很爱你就够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她的冷漠和厌弃都是装出来的,因为她很害怕,害怕你拒绝她的善意……”
何孟言明显也很震惊,他情不自禁地靠后两步,满脸错愕。
我却不肯放过周医生,我抓着他的胳膊狠狠晃动着:“你说啊,她觉得她对不起我,然后呢?然后她除了让完全无辜的我背上这个锅,她还做了什么么?我可以理解她爱她弟弟,爱她丈夫,那我呢,我就活该为了他们何家去死么!”
“没有,思芸她没有,她没有想让你死!”果然,周医生经不住我的激将法,他受不了我把滕思芸贬低成一个恶毒而有心机的坏女人,他摇着头反驳我,“是她去找的宋西辞,她告诉宋西辞她很恨何孟言,她要把股份给你让你报复何孟言。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身陷囹圄,她希望宋西辞能救你,能帮你一把。”
这……这太讽刺了!
我总结了一下周医生说得这些话,就是滕思芸因为爱着自己的弟弟,让我背负这些股份的法律责任,然后她又骗宋西辞自己恨何孟言,让宋西辞保护我!
可是结果呢,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她死也没有想到,宋西辞也深爱着她,宋西辞因为她说自己恨何孟言,就真的以为她恨何孟言,他就要为了她报复何孟言!
这一切太讽刺了,也太悲伤了。一切因爱而起,却最后演绎成今天的破败模样。
我不知道到底谁错了,好像每一个人都没有错,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深深地受到伤害了呢?
周医生说他本来想把这些事情烂死在肚子里,但是他觉得这样对滕思芸太不公平了。他今天这一班飞机去香港,可能很久很久,也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北京,如果他不说,何孟言就会怀揣着遗憾,误以为自己姐姐还没有原谅自己地过一辈子。而他认为,这也不是滕思芸真的想看到的。
“你知道思芸去世前说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周医生看着靠在墙上垂下头的何孟言,“她说,你是全世界最值得人骄傲的弟弟。”
一下子,我感觉何孟言绷不住了,我看见他身子猛地一怔。
周医生离开之后,我觉得何孟言状态并不好,回去的路上是我开着车。
开出了好长一段,何孟言才反应过来这个路线不打对劲,于是声音淡淡问我道:“这是往哪去?”
“去看你现在最想看的人啊。”我微微一笑。
车子行驶的方向是公墓,他和她姐姐数十年的心结,最后竟然在她姐姐去世的一年多光景后被解开。
我无法量化他现在的心情,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震撼比较多,还是喜悦比较多。
有些话,就让他和他姐姐慢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