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想起先前的蚊虫,都觉得站在外面说话有些害怕,因此连忙先进屋里。
世子此次前来,是带了将军府的意思。
如今洪灾先至,后又有妖蚊现世,长公主夫妇担忧姚家准备的粮食、酒水不足,让陆执送过来一些。
有了姚家人在,柳并舟又有段长涯等人扶持,郑士忙着指挥姚家下人接应东西,陆执便索性偷了个闲,走在姚守宁身侧。
“你——”
他偷偷看了少女一眼,眼神有些纠结。
以他的聪明,将先前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自然看得出来柳氏与姚守宁之间的情绪变化。
柳氏的歉疚,在他看来无异于再次的伤害。
他家庭和睦,朱姮蕊与陆无计只有他一个独子,他生来受宠,无论是在家中还是神武门,都倍受看重,从来没有想过,活泼可爱的姚守宁自小会生长在这样的环境。
但她并没有因为家庭的影响而变得尖酸刻薄,反倒善良可爱,爱护自己的家人。
这样的姚守宁无疑让他更加倾心。
“守宁。”陆执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姚守宁却并没有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怎么不高兴了?”世子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在担忧我的外祖父。”两人挤在一处,小声的说话。
前面的大人各忙各的,柳并舟的虚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两人落于后面,一时之间也无人注意。
世子撑了伞,雨水自伞沿而落,形成一个小小的安宁世界。
陆执是知道姚守宁秘密最多的人,在他面前,她可以畅所欲言,将内心的忐忑全部说给他听。
“祖父的铭书,并不是驱散蚊虫一时,而是驱散蚊虫一日。”
她开朗的外表下,是柔软而细致的心,注意到铭书之中,柳并舟写的是‘大庆二十九年一月十六日’。
也正因为如此,她明白了外祖父为何会仅只是驱散虫群而虚弱至此,也意识到了外祖父平静而柔和下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一颗悯爱世间众人的心。
他无惧别人的指责、唾骂,不在意妄利、虚名,只求做事问心无愧。
她‘看’到了柳并舟内心的愧疚,想起了自己昨夜的梦境。
梦境之中,妖蚊蛊现世本该尸横遍野,但现实改变,显然是有原因的。
柳并舟教导过她,越是本领强大的人,越应克制,不应随心所欲——显然这位长辈没能做到自己当日说过的话。
在天灾、妖祸之下,他没能忍住内心的善良,出手改变了一些历史。
凭借过人的直觉,她猜中了柳并舟的心事。
祖孙两人目光对望的刹那,柳并舟也应该明白自己的秘密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所以他除了忐忑,还带着羞愧。
姚守宁突然觉得有些烦闷,小声的问:
“世子,你说为什么我要长大啊?”
她一点也不喜欢成长。
这几个月以来,她好像一下成长了许多,这种成长不止是力量的觉醒成长,还包括其他方方面面,她可以轻易窥探到柳并舟的心思,可以看穿柳氏的愧疚,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简单快乐——因为她已经懂得去包容、去谅解,却唯独缺少了少女的任性。
她小声抱怨着:
“以前我看书就开心,有零食也开心,娘不骂我就开心——”
可是现在的她,看穿了别人的心事却不能说,看到了柳氏的愧疚她还得安慰,好似突然之间她就失去了原本的纯粹。
“你现在也很开心啊。”世子回了她一句。
姚守宁有些纳闷的抬起头来,似是不解其意。
她的头发湿了,眼睛毛上还沾着水气,那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看得世子的心不争气的跳了两下。
雨水环绕在两人身侧,她傻傻的问:
“我哪里开心啊?”
“你损我时最开心啊。”陆执故意道。
‘噗!’她果然一下被逗笑,伸手拍他持伞的小臂:
“胡说,我才没有!”
“怎么没有?”世子见她一笑,顿时心甜如蜜,嘴里却道:
“你之前还说我是牛粪。”
“我没说过!”姚守宁断然否认,但她眉宇间笼罩的阴云却随着与世子的斗嘴逐渐散开,那眼睛弯出浅浅的笑纹,她咬着嘴唇,忍住嘴角上扬,极力辩解着:
“你冤枉我。”
“我没有,在代王地宫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我的。”世子十分小心眼的翻老账,姚守宁却觉得胸口间似是有笑意翻滚。
当日在代王地宫中时,明明气氛阴森可怖,两人也惊险异常,在那蛇灵聚下九死一生,可此时再回忆起来,竟觉得无比温馨。
“我怎么会这么说?你救了我娘,又帮我姐姐,一定是有误会。”她笑着摇头,不肯承认。
此时的少女一扫先前的失落,她的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笑得明媚,看得陆执心脏‘呯呯呯’跳个不停。
“好吧。”陆执点了点头,装出自己误解的样子,眼角余光见少女偷偷的笑,不由也跟着笑,问她:
“守宁,等河水退去后,我带你去玩,散散心。”
他说完,又反省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太过强势,怕惹她不喜,又补了一句:
“好不好?”
陆执不是第一次约她,但却是第一次如此忐忑,害怕被她拒绝。
“当然好啦。”姚守宁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
“是去挖坟吗?”
“……”世子无语,接着断然否认:
“当然不是。”
他随即想起两人数次出行,似是都与挖坟有关,也忍不住笑:
“至少这一次不是。”
说完,他有些扭捏道:
“三月有上巳节,往年的时候,神都城都会取消宵禁,到了那一天,十分热闹,城中夜半三更都点满了灯,许多人会在河边玩耍,去邪洗濯,据说很是好玩的。”
他这是第一次约人。
不是为了查询妖邪,也不是为了追寻‘河神’身份,与所有大小事无关,只是他想与姚守宁同行。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
“只是不知道那时灾情处理好了没有——”
如今大水漫城,今早的时候,城中流水淹往城外,许多田地被淹,幸亏此时不是农忙之时,否则百姓的损失还要惨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