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
阿颜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朦胧的月色,高天上的稀薄云层折走了大量的光,但依旧有几缕清冷的月光穿透落下。
空气里有植物散发出来的清淡味道,带着一股入夜时分的水汽。
她本想抬起手,但随着身体的苏醒,立刻有一股沉重的虚弱感袭来,随后还有一阵难受的潮湿。
“别动。”头顶有人说话。
她勉强看过去,是一张泛着水光的男孩脸庞,他的眉毛紧皱着,有水珠静悄悄的跌落,砸在她的脸上,顺着同样泛水光的面颊流下。
男孩微微喘气,看上去有些狼狈。
地下水的汹涌程度有些超乎想象,尤其带着一个女孩在地下的黑色浪潮中跋涉数里,身体已经隐隐有些承受不住。
这些都还好,关键是在这个人生很重要的一晚,他的那个被眼前女孩毫不知情地夺走,让他几乎方寸大乱。
女孩呆呆地偏头,不明白男孩的脸颊上为什么突然晕红了一片,在水光中粉彩一般好看。
“剑西。”有人突然在水边咳嗽一声,对着这边呼唤。
阿颜望过去,看到一片月光中的树林,披白色狐裘的苍白少年站在树下,另一个身子单薄的无袖少年曲腿坐在树上。
他们身上好像散发着和月光相似的皎洁光芒,如同沐浴月色的精灵。
“来了。”抱着她的男孩回了一声,连忙涉水向岸边游去。
这一刻,世界寂静无声,只有河水被推动时发出的轻微波澜。
天高地阔,风雪夜归。
石剑西抱着名为合伊阿颜的女孩,半身露出河水,在朦胧月色下淌水,一往无前地奔向夏衍和司间悬。
他们并没想过,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命运就像是纺车里绵密的丝线,把四个少年少女的半生悍然织就成波澜壮阔的山海。
长野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
……
……
河水冰凉刺骨,阿颜和男孩紧贴的手臂感触到一片小小的温暖。
她突然觉得心里止不住的泛出酸涩,一点一点无声啮噬着她的神经。
虽然身边有这几个陌生的男孩,但为什么,心里还是像被小刀划开一道口子,正从那里不断的漏风。
眼泪从她的脸颊无声流下。
她本以为不会再难过,但现在还是用这种软弱的情绪想,为什么不更早一些来救她呢?
这两年来的种种,北地的残酷无道,贵族、奴隶之间的阴暗,武士的暴虐,已经成为她永恒的梦魇,总在她睡意朦胧时狰狞咆哮,摧残她,折磨她。
“你哭了?”石剑西抱着阿颜爬上岸,低头一瞥,才发现女孩正埋在他的胸膛无声流泪。
月光下照,可以看见她脸上那些可怖的疤痕,可它们此刻在女孩的眼泪里都柔软下来,石剑西一时间怔住了。
他抬头,看见司间悬和夏衍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石剑西正抱女孩,腾不出手,不然现在他肯定想挠头茫然。
“应该没事,我们先走吧,该离开长野了。”
“这场雪下的很大,对我们来说是现在唯一的好消息。”
司间悬一边咳嗽一边帮石剑西掸掉发梢的水珠,夏衍从树上跳下来。
“我们去哪?”石剑西甩甩头,看着两个师兄的背影问道。
少年们背对长野、背对怒马大河,目光向南,“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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