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解开衣服,把红背心脱了下来,撕开。
“穿了红背心的都脱下来,撕开了做成旗子,折些树枝来,让长得高的人举着旗子,不停在显眼位置舞动,如果运气好,被那边的驻防部队看到,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这么大的水,那些当兵的看到了会不会根本就不来?”龙义有些担心。
龙正死死地瞪着龙义,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们一定会来的!”
国有难,军必至,民有需,我必达,他们一定会来的。
龙正说得对,驻防部队看到红旗在山顶的时候就立即派人划着皮艇过来救援了。
几天几夜持续不眠不休的抗战,带头的军官一直冲在最前沿,带领搜救队把三百多人送到了安全地方。
龙正看着他累得发青的脸庞,劝他先休息一会儿。
他摇头,继续划着艇往返救人。
远处的一艘小艇撞到了什么东西,翻了。
他听到洪水中央,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浪头打过来,为了躲避打击,他做了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小皮船幸运地没被打翻,当他贴着洪水险险的避过浪头时,一只浆被水中的树枝刮带着卷走了。
他凝神听了听婴儿啼哭方向,徒手奋力往那处划去。
到了附近,才发现一名年轻的女人卧在江水之中,背上背着一个哭得脸色已经青紫,眼看就要背过气去的小小婴儿,婴儿面色稚嫩,颈部还不太硬扎,头部一直在晃动。
他立马用手代浆,划过去,伸手扯住了女人的胳膊,用力将她提得站了起来,大力拍醒了她。
“老乡,醒醒!能自己上船么?我要保持这船的平衡,只能腾出一只手帮你。”
女人慢慢地睁开眼,迷迷澄澄地看着他,然后着急地想要回头看她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怎样了?”
“没事,好好的,只是哭累了,刚刚睡着了。”
女人这才松了口气,在他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身体,往船上爬。
小船在洪水之中摇来摇去,他极力支撑着,腾出一只手引导她安全上船。
女人一上船之后,立即把背带解了下来,把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又不停地往水中张望,“我婆婆呢,你看到我婆婆没?翻船之前,她和我在一起的啊。”
水面上哪还有人……
女人哭得十分厉害,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生硬无比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或许你婆婆被我其他战友救下了也说不定。”
“希望吧。那几个嘴碎的大嫂总说她生得不是时候,早不发作晚不发作,村里一发大水,傻媳妇一死她急着生了,就跟是傻媳妇投的胎似的。我婆婆听了心里也不舒服,生怕孙女真是个傻子,我本来不信的,被她们说得也有些担心了。”
女人说了好大一通话,开始有些神叨叨的,他听得不清不楚的,听完之后,心里却有些堵得厉害。
有什么东西,塞在他的心口,堵得他十分难受,几欲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傻媳妇……是不是王虎子的媳妇儿?”
年轻女人惊讶地看着他。
他的心往下一沉,紧接着像是被大铁锤狠狠地砸中了一般,痛得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不能是她。
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可以!他没允许,她怎么可以死呢?
“你认识傻媳妇儿?”
年轻女人轻轻地一问,像是滚雷一样,炸得他身体陡然一震。
“她真的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就,就几天前啊,可能是被饿死的,也可能是被淹死的。你,你是她什么人?你……怎么把自己的手掌心都抠出血了?”
她死了。
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他的小芒果死了……
一个男人在滔滔洪水的包围之中,痛苦地怒吼着。
“小芒果!………”
接应的皮船慢慢地划了过来,船上的武警官兵合力将女人和孩子接了过去,并递给他一只划水的浆。
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突然扭头看了一下远处,用手里唯一的船浆把面前载着人的皮船猛力顶向一边。
几乎就在瞬间,龙王山侧峰被冲垮了,浩浩荡荡的,胜过之前的更大更猛的洪流夹着滚石砸了过来.
巨浪瞬间将他的船打翻,巨大的石头狠狠地打中了他的头部
血,染红了水面,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直直地坠入水里,昏天黑地之际,他无意识地伸手捞了一下,竟然捞到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铁链子。
他顺着铁链子摸下去,摸到了一只浮肿的手。
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床头柱子。
他在那床头柱上摸到了两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画出来的字。
那是他的名字。
小芒果……我找到你了。
天地之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
“总指挥!”
“林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