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的手艺,给客人洗澡的手艺,给客人修整指甲的手艺,给客人按摩的手艺。
这些手艺才是一个志向远大且洁身自好的人应该享受的手艺。
可惜,甘州城里的妓子们除过会陪着睡觉,对于这些正经手艺一窍不通。
给娜哈洗澡实在是太累人了。
给她洗头发她会嚎哭,给她搓灰,她会嚎哭,澡豆水不小心落眼睛里了,她也会嚎哭,甚至会咬云初,气不过在光屁股上抽一把,她就哭的更加大声了,而且哭的跟杀猪一样。
一路上总想给她买一个伺候她洗漱的婆子,这孩子毕竟六岁了,不能总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给她洗澡。
可惜,一个满意的都没有,那些婆子看起来好像比娜哈更加的不喜欢洗澡。
至于头发,这孩子的头发天生带着卷,可怜的云初想要给这个孩子梳一个合适的双丫髻,怎么弄都弄不合适,多折腾几下,这个臭丫头还会骂人。
于是,云初就越发的思念起老猴子来了,老猴子好像什么都会,包括给小小姑娘弄头发,虽然明显不是唐人的发式,却绝对好看,把这个臭丫头打扮的真的很像公主。
没办法,云初只能给这个丫头弄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马尾巴扎起来,只是他的头发长直,梳起马尾巴很好看,娜哈的头发带着卷,梳马尾巴会爆炸,小小的脑袋后面有一大坨爆炸一般的头发,实在是好看不起来。
好不容易把这个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撒尿,一会要求哥哥讲故事的丫头哄得睡着,云初就往嘴巴里丢一块甘草慢慢的嚼着,来到帐篷外边吹一会晚风。
总觉得黑暗处有人在窥视,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兀鹫一样蹲在拴马桩上的老猴子。
“我听见娜哈哭了?”
“可能是连日赶路,这孩子扛不住了,耍一点小性子是应该的。”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喜欢那个孩子,只要见到她,就没有了忧愁。”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你为什么不过来帮她梳头发?她总是嫌弃我给她梳的头发不好看。”
老猴子嘴巴砸吧两下道:“云初,你真的认为这个丫头是你的亲妹子?”
云初低声道:“上一个说她不是我亲妹子的人,被我打的骨断筋折不说,就连满嘴牙都被我给打掉了。”
“哦哦,既然是这样,小丫头就该是你的亲妹子。”
云初将抽了一半的唐刀重新插回去,凑到老猴子身边道:“马蹄寺血桉是不是你弄得?”
老猴子摇摇头道:“不是我。”
听老猴子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云初竟然就相信了,他甚至觉得老猴子可能不屑说这样的谎话。
“这些年以来,不仅仅是玄奘前往西方取经,也有西方的僧侣来大唐传法。
而天竺一地的佛法并非有专门的简牍记录下来,而是一代代的口传心授,因此杂乱无章,需要无上的智慧才能辨别真伪。
玄奘取回来的经书,其实多为玄奘自己用梵文抄录所得,从烂陀寺取回来的贝叶经,也因为路途太远,损失了不少。
有一些和尚在辩经大会上败给了玄奘,心有不甘,听闻我东土大唐繁荣昌盛,就不辞万里来大唐传经授法,名曰——归源。
所以,这一路上的寺庙,就成了这些番僧们的驻锡地,有些寺庙深受番僧影响,已经失去大唐本土的奥义,有一些人难免就动了杀心。
东西昭怙厘大寺是这样,马蹄寺也是如此。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知晓西域老羊皮与玄奘有关系,就把马蹄寺的事情安在了我的头上。
这一次我怂恿丁大有拿走了东西昭怙厘大寺的佛陀脚印玉石,又派人毁掉了他们的粮仓,拿走了他们的财宝,就是为了断其根苗,顺便把诬陷我的人从暗处挖出来。”
“找出来了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种争论绝对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几十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才能见分晓。
云初,你也太心急了。”
云初也觉得老猴子说的很有道理,宗教之争历来都是最残酷的争斗,所以放下执念,慢慢看。
“你能不能把我手里的黄金带回长安,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盯着你的人是程氏的人,你不该在玉门关就胡乱给人家出那种随时会被抄家灭族的大生意。
让人家产生了误会,以为你是敌人派来的祸害他们家的死士。”
“这种有利于天下财务汇通的事情也是害人的事情吗?”
“天子不喜欢这种便捷的财物汇通,强干弱枝才是大唐的稳定的根基。
一旦长安的钱财可以轻易的流通到边塞,这会让大唐的皇帝睡不着觉的。”
云初长出一口气道:“难道说我这是明珠暗投了?”
老猴子点点头道:“必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