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森里亚语的语言,罗夏自然一句都没听懂,但即使他再怎么天真幼稚,此刻也已明白外面的人绝不会是自己的同胞。
“我……你在里面,不要动,他们人多,一刻钟,等一刻钟。”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男孩的声音,他使用一口听起来并不流利的森里亚语对着尸体堆小声说道。
罗夏闻音意识到外面的男孩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吓得连忙往后缩,而那个男孩又用森里亚语结巴说道:“我们不……不打扫战场,他们不会发现你,你不要动,我……我要走了。”
他话音一落,靴子消失在罗夏视线中,见那男孩似乎真的走了,罗夏又战战兢兢的靠上前去,那个男孩口中一会我们,一会又变成他们,罗夏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谁,只听闻远处传来阵阵密集而又整齐的脚步声。
已经在战场上混迹了十数天的罗夏知道那是行军的脚步声,外面那个男孩没有骗他,正有很多人在翻过这个高地。
一刻钟对罗夏而言漫长而又煎熬,因为他无法准确计算时间,只能靠外面的脚步声来分辨外面的人是否已走远。
不知过了多久,罗夏听闻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这才卯足了力气拼命往外钻去,数个成年人的体重相加对他这般大小的孩子而言无疑是极为吃力的。
“呼——”
罗夏用尽全力才探出半个身子来,他喘着粗气,用手掌撑着地面,歇了一会儿,才又发力将下半身也拔了出来,此刻他已浑然变成了一个血娃儿,坐在一堆尸体旁,场面诡异而又骇人。
当罗夏看到那堆尸体中赫然有之前搭救自己的老兵后,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复杂情绪,猛然发声大哭起来,这情绪悲痛有之,愤怒有之,恐惧有之,更多的则是一个孩子对于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所产生的无助感。
见老兵依然紧握着临死前从罗夏那儿抢过的水袋,罗夏一边哭一边爬了过去,他掰开那已经僵硬的手指,干渴驱使他不顾水袋早已被鲜血浸透,仰头猛灌起来。
血水照理说常人很难入口,可罗夏却像是已经丧失了味觉,眼泪与血水混在一起咕嘟咕嘟咽了下去,直至水袋见底,眼泪也流干了,他才停了下来。
“伯伯,我拿了你的水袋,我要回家去找我妈妈,就像你说的,没有水,我会没命的,反正你也……你也……”
罗夏对着老兵尸体哽咽了几句,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将水袋系在腰上,原地转了一圈,似是在寻找一个方向,却见高地下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
“那里是家!”
罗夏很快便认准了一个方向,这是大多数森里亚人共有的特性,长年生活在此的他们能在密林中迅速辨别方向,尽管罗夏尚且年幼,但也已经具有了这种能力。
他跨过倒在血泊中的巨树旗帜,小心翼翼朝那个方向滑下坡去。